看向晏君,&ldo;他给你传信,是让你做什么事情?&rdo;
谢明安身子一抖,整个人僵硬在了地上。自己让他做的就是换药之事,可他并不是直接主手之人,而是传给自己的心腹。若他把这个说出来了,自己要换谁的药?当年三皇子在谢家养病,如果皇上联想到三皇子身上去,那就真的是……
可就算没有联想到三皇子身上去,可谢家其他人身子都还算康健,何必需要每几个月换一次药?一旦皇上插手,青釉的存在就瞒不住了!
谢明安所有的神思都聚集在了耳朵上,不知晏君会如何说!
所有人都看向晏君,公子玉也在看他,没有众人的疑惑,只有笃定。晏君只是垂首看着地面,顿了顿轻声道:&ldo;谢大人给我传信,让我把老太爷每日所作所为俱悉禀告于他,而他就供应我在银两上的用度。&rdo;
不知道晏君为何会顺着自己的话来说,可谢明安心中高挂的巨石好歹落了一半,总算不是最坏的情况!不过自己并没有和晏君交涉这个问题,先前问他,他一个字都没蹦,现在如何要帮自己圆谎了?
皇上并不理会谢明安,只看晏君,&ldo;他确实不知道你的身份?&rdo;晏君抬眸直视皇上双眼,坦坦荡荡,&ldo;不知。&rdo;&ldo;那为什么你要帮着秦祖佑作弊,你事先知道他的身份么,知道他和谢明安的关系么?&rdo;
摇头,&ldo;不知。&rdo;
什么?竟是不知?
&ldo;那你为何要帮他作弊?&rdo;
晏君轻笑,既是自嘲又有一种松了口气的快意,&ldo;正好他在我隔壁而已。&rdo;正好在隔壁?听这话的意思,他是打算不管谁在他旁边,只要向他求助了,他都会这样做?公子衍是个粗人,向来心直口快,闻言直接道。
&ldo;也不怕父皇恼,我虽查了你的身份,也没有查出你是周家人,如果这次你不帮着作弊,未来只要不出大事,有谢老爷子给你保驾护航,青云直上指日可待,你为什么要自毁前程?你既然都让谢老太爷相信你并且教导你的,我姑且假设你是有恨,你要报复,为何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停住了?&rdo;
咳,这话当着皇上的面说是有些大逆不道了,不过自家儿子自己清楚,老二一向心直口快皇上也是清楚的,他心中也是这样的想法。既然想到了用孤儿的身份进入谢家,又一直在谢老叶子身边长大,事情已经成了一半,为何现在亲手举刀斩断?
公子衍的话落后,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都注视着晏君。晏君却突然转身再看看向了大门处,看向了刚才谢老太爷离去的方向,那边只有门两侧立着的侍卫,已没了那个有些踉跄的老人身影。
晏君看了许久,双目怔然。
&ldo;皇上,你知道我是怎样长大的吗?&rdo;
转身,也不等皇上的回答继续道:&ldo;没懂事之前,觉得好快乐,先生给我找的那家人对我很好,拿我当亲儿子待。我虽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养父母对我视如己出,先生更是一直照拂我的生活。&rdo;
&ldo;我的名字是先生教我写的,我认得第一个字是先生教我读的,我的第一篇学论也是先生手把手指点的,先生对我而言,不仅仅是教学问的先生,在我心里,他甚至比父亲的角色还要重要。&rdo;
&ldo;先生对我很好,虽然没有进行过正式的拜师,可先生在江南时,不管是见友人还是家人都把我带着,他教我为人处世,他给我讲为官之道,他告诉我,如果将来进入朝堂,一定要忠于皇上造福百姓。&rdo;
&ldo;我也一直这样以为的,我也一直认为我可以顺着先生给我安排的路走……&rdo;
声音很轻很怀念,可悲伤的气氛太浓重了,浓重到眼中泛起了湿意,一半怀念一半挣扎,最后竟是笑着哭了。
&ldo;可后来旧仆找了过来,原来我不是孤儿,原来我身负血海深仇!他们时时刻刻提醒我周家八十六条人命,他们时时刻刻提醒我我爹是如何身首异处的!&rdo;
&ldo;皇上,换成你,会长成一个如何样的人?&rdo;
&ldo;先生待我真的好,他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我,一直叮嘱我,为官后不可作恶,一定要忠于皇上,可我的家人却告诉我,谢家只是你的踏板,你要接着谢家的风再次回到权利的中心,给你爹找周家八十六条人命报仇!&rdo;
&ldo;我的命是先生救的,我的一切都是先生给的。可我的血脉来至于周家,知道事实的真相后我要如何装作不知道!&rdo;
&ldo;我做不到无视旧仆的期望,我也不想辜负了先生!&rdo;
&ldo;我要如何做才是正确的,才能两边都不辜负!&rdo;
近乎声嘶力竭,是在问皇上,也是在问自己!
万万没想到真相是这个,连谢明安都震撼了,瞪大眼看着留着男儿泪的晏君。皇上也跟着动容了,原本以为他也是早就知道的,却没成想,他被老太爷教导着要当一个好人,却有人告诉他,你必须要当坏人,不然就对不起你身上流着的血!
晏君一边哭又一遍笑,眼泪横流了一脸,从张开的嘴巴流进嘴巴里,咸咸的,像是在问众人又像是在跟自己说,&ldo;我帮人作弊,我自毁前程,我以后没机会入朝为官,我没有权利,我就报不了仇,不是我不报,是没有机会没有能力。&rdo;
&ldo;我还没促成大错,先生他,会少失望一点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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