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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刚开始时，麦可劳斯基遵照他在总统咨询委员会与华盛顿美国国务院接收的简报，第一次发言的重点在于提醒与会者，木星周边的联合国太空部工作都由美国主导。他实际上是这么说的，美国人找到他们，因此美国人有权拥有他们。接下来，苏联花了两个小时说明既然他们占据的地表面积大过任何国家，他们代表这颗行星的多数，而这才是关键。中国随即跳出来反对，指出他们的人口数最多;他们并取巧民主原则，表示中国才代表真正的「多数」。以色列的观点是他们和无家的少数民族有更多共通点，像这样的考虑将可更精准地反映出眼前状况的真正本质。伊拉克的说法奠基于已知最古老国家遗址在他们那，有个非洲共和国则反过来以他们最年轻来立论。

到了这个时候，麦可劳斯基对整件事厌烦了起来。他烦躁地把笔丢在便条上，一根手指摁住一个按钮，他的申请灯随即亮起。几分钟后，他的面板上有个指示灯告诉他主席已接受他的申请。麦可劳斯基凑向他的麦克风，「甘尼米人甚至还没提起他们想来地球，更别提定居了。在我们花更多时间讨论之前，先问问看他们的想法应该是不错的主意吧?」

他的发言引发更多辩论，外交拖延看来势不可挡。最后，这个案子遭到适当程度的推迟，静候更多信息。

不过代表们在几件小事上倒是取得了共识。

他们相当关切太空部机组人员、军官、科学家以及其他甘尼米德现场工作人员并未针对外交的微妙艺术接受训练，却不得不担任全地球的代表与大使，这可能隐含风险;现场代表们对此感到忧虑。因此他们起草一份指南，要求所有太空部人员谨记他们肩负的严重性与重要性，最重要的是，「……任何轻率或冲动的言论或行为，只要有可能遭此意图与目的不明的陌生生物解读为挑衅，皆应竭力自制……」

这则讯息传送到甘尼米德的太空部人员与科学家手上，并如实传达后，引发了不少笑料。而正因为地球人不明了所谓的「意图与目的」，他们也将这则讯息分享给甘尼米人。

巨人觉得很好笑。

第十一章

相较于主基地，矿坑口占地较小，资源也较匮乏，能提供的膳宿与设施都有限。甘尼米德专家在宇宙飞船展开更进一步的勘察时，两个种族的人发现他们能够更自在地杂处，也更加了解彼此。杭特尽可能善用这次机会近距离观察，对他们的作风与性情有了更深的认识。

杭特现在知道甘尼米人和地球人间之所以不同，最大的差异处在于他们对于战争或任何形式、刻意的暴力一点概念也没有。待在矿坑口的期间，他慢慢将此归因于他在所有甘尼米人身上都曾观察到的一个共同要素‐他发现这个要素表现出其心理气质的一种关键性差异。他不曾在甘尼米人身上发现一丝一毫的侵略性。他们似乎不曾为任何事争吵、失去耐性，或是出现脾气爆发的迹象。而这个事实本身并没有让他感到太讶异;他想象中的极先进文明人种就该这样。然而他真正感到惊异的点，在于他看不到他们具备任何情绪上的特质，能够在社会可接受的范围内为这种本能提供替代性的出口。身处同胞之间时，他们不曾展现出丝毫竞争的心态，也没有一点叛逆的意图。人类有时将无害、幽微、友善的竞争与叛逆视为生存的一部分，还经常乐在其中;这在他们身上也完全看不到。

对甘尼米人来说，丢脸的概念毫无意义。如果一名甘尼米人被证实有错，他会欣然认错;如果证实他是对的，他也不会特别为此感到自满。就算他知道自己可以把某件事做得更好，他还是可以站在一旁观看其他人做，而且不发任何议论‐这种习性在地球人身上几乎像是天方夜谭。如果情况倒转，他则会立即求助。他永远不会表现出傲慢、独断或轻蔑，不过也不会妄自菲薄、卑躬屈膝或愧惶无地;他的行止不曾表现出威吓或遭他人威吓。无论在他们的言行举止中，或他们举措的方式中，就是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出他们对于追求地位或优越有任何本能的渴望。许多心理学家相信人类社交行为中的这个面向建构出一套替代的仪式，有助于释放潜藏的侵略性;要共同生活就必须压抑这种侵略性。如果真是如此，杭特的观察只能得到唯一一个结论：甘尼米人不知怎地就是缺乏这些潜藏的本能。

然而，这并不代表甘尼米人是一支冷漠、缺乏感情的种族。从他们面对米涅娃毁灭的反应可知，他们非常温暖、友善，且情感丰富，有时甚至丰富到会令某些在老派家庭中成长的地球人感到不得体。同时，他们也具备良好的幽默感，只是非常幽微且世故;佐拉克的基础设计就是最显而易见的证据。此外，如同施罗因所说，他们非常谨慎，但并非胆怯，而是预先设想好所有对策与行动。若非明确知道想得到什么结果、为什么需要这样的结果、该如何得到，以及如果未达预期目标有何备案，他们绝对不会行动。一般的地球工程师如果遇上艾斯卡利斯的灾难，顶多耸耸肩，将这次的灾难抛诸脑后;或是再试一次，希望下次运气好一点。然而对甘尼米人来说，他们无法原谅自己竟让这样的事发生，甚至都过二十年了，还是无法放下。

杭特认为这是一支高贵、辉煌的种族，谨言慎行、举止高尚，在这一切底下，却又善于交际、平易近人。大多数地球社群会对陌生人表现出猜疑的态度，他们则不曾显露丝毫怀疑。他们安静、低调、自信;更重要的是，他们非常理性。丹契科有天在矿坑口的酒吧对杭特说，「如果整个宇宙陷入疯狂、自我毁灭，我确定甘尼米人最终还是会在，并把宇宙拼回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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