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离别了?没有预想中的执手凝噎,泪眼迷离,深情相拥,肝肠寸断,反倒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倾心的姑娘同别人说笑逗趣。在她身边那个高大官吏的笑颜还隐约可见,画扇,难道这才是你最后试图告诉我的真相吗?
几番拖拽之后,小离终于也离了人群抽出身来。他扭了扭肩然后匆匆跑到常秋身边,未曾注意少爷面上的肃杀之态,便自顾自发起牢骚来:&ldo;这个画扇姑娘怎么回事儿呀?这哪里是送咱们,根本就是坑咱们呢!净把咱往官兵面前引不说,自己还穿这么一身鲜亮衣裳,好像就怕别人看不见她似的……&rdo;
&ldo;别说了,赶路要紧。爹还在家里头等着呢。&rdo;常秋都不记得上回用这般严肃的语气和小厮说话是哪年哪月的事情了。此时此刻,他只是不想再听见有关那个女子的任何言辞。
前方看起来是一片坦途。如烟月色中,这条通往家乡的官道显得无比亲和,无比宽阔,便是连路上往来的稀疏车马也可敬可爱了起来。常秋不禁加快了脚步,任凭凌厉的夜风不停地灌入耳中。
除了家人,没有什么是不可舍弃的。
你也一样。虽然心里头痛得都不敢去想。
也罢也罢。就把这段记忆留在这渐行渐远的京城吧,辗转轮回,就当这回是还了这辈子欠下的风流债,就当这几个月来的痴情醉意全都是大梦一场。
就此别过了。
一个时辰后,赵府书房。
烛火摇曳间,九门提督赵元城大人正伏在案头书写卷宗。历经漫长的搜寻探查,总算到了该收网之时,元城觉得自己渐渐兴奋了起来,可是面上却还是一如既往平淡。眉宇微蹙,瞧着还有几分愁苦。
一个黑影忽地窜进了书房内。可元城却似早就习惯了一般,非但没受到惊吓,而且连头都不曾抬一抬。过了半刻,他才开口问道:&ldo;小姐可回来了?&rdo;
&ldo;是的,回来了。&rdo;来者不是别人,而是元城的随身侍从。那人身着一袭黑色的薄质衣衫,脚程又快,乍一看去,果真颇有几分夜行者的姿态。
&ldo;那杜常秋呢?&rdo;
&ldo;已经出城了。老爷果然是神机妙算!如您所料,小姐确实引着他从永定门走了。&rdo;
听闻此言,元城终于抬起头来。他轻轻搁下了笔,然后起身在书房中信步踱了起来,且边走边笑道:&ldo;看来我给祝老弟的提议还真没错呢!岱荣这孩子的确是欠磨练些,且让他多扮几日守城官儿,否则以后怎么可能镇得住我这聪明的画扇丫头呢?哈哈哈!&rdo;
&ldo;老爷说得有理。&rdo;随侍嘴上虽是附和,可心里头却犯着嘀咕。他细瞧着老爷的心情貌似不错,犹豫片刻便大着胆子开口问道,&ldo;不过老爷,寻了这么久才找到的人,就这么白白地放了走,是不是太可惜了些?而且,杜常秋这只狐狸可精乖着呢。&rdo;
&ldo;当然不是白白放了他走。&rdo;元城敛了笑容,只留下一脸威严气派,&ldo;人是丢不了的,我已派了两个机灵的小士兵跟在他身后。况且,现在京城这里啥事儿都没,他那聊城家中的爹又病着,想必这会儿他必是急急忙忙往家中赶吧。抓人的事情就交给那黄巡抚吧,倘若这次他再把人给丢了,可就真要他好看了。&rdo;
&ldo;原是如此。那杜常秋这一走,老爷终是可以动手了罢!&rdo;
&ldo;是啊。&rdo;元城又踱回了案前。他伸手拿起了那本编纂了好几日的案卷,细细翻阅着,嘴角不禁轻轻扬起,&ldo;过几日就派人去米行好好搜查一番吧。只要杜常秋走远了,我想,这次大概就能搜出些什么了。&rdo;
&ldo;老爷果然是运筹帷幄啊!原来是什么都计划好了才放人走的呢!&rdo;这随侍不禁心生敬意。&ldo;不过小的仍是不明白,老爷为何要非等那杜常秋走了才动手呢?&rdo;
元城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静静走到拉开的窗棂旁,举首望月。已近十五,明月将满未满之际,月色流萤,夜凉如水。元城虽未笑起,可面上自有几分动人的暖意。
&ldo;既然是她心里的人,那我怎么能下得去手呢?她娘已恨了我一辈子,我可不想再让她恨了。&rdo;
晚风拂面,半夜凉初透。
三日后,京城杜记米行的罗大掌柜一大早便在睡梦中被吵醒了。待他匆匆忙忙穿上衣裳赶到前厅时,负责搜查的官员已经带着几十名衙役候了好久。铁衣厚铠,肃杀静穆,瞧他们的架势,分明是打算将米行翻个底朝天了。眼前的景象完全不同于以往走马观花的模样,从未见过这般阵仗的罗掌柜不禁有些心虚,他虽是笑着打开了库房的大锁,可握着钥匙的手却微微颤着。
待衙役们带着兵械蜂拥进仓库之后,他的额上不禁直冒冷汗。仓库深处有一个暗室,里头堆着几百斤尚未销毁的盐。若是平常盘查,当然不会有人会去研究那黑漆漆的墙壁后头到底是什么,且那附近的墙头都用上百斤的大米堆给挡上了,于是自然也不会有人特意去挪开所有的米袋,然后在每一寸墙上都用狠劲推进去瞧瞧探探。
可今日着实太不同了!本以为等那大少爷一走自己便可松一口气,谁料还未快活几日,却等来了这么一场暴风疾雨!眼见得来了这么多人,带着这么多□□砍刀,若是细细搜上几个时辰,保不准就会东窗事发。早知有今日,自己又何必仔仔细细备本假账去糊弄那大少爷呢?上回他来毁盐的时候就该统统倒了去,不过就几千两银子的事儿,毁了亦只是肉痛一时,总好过今日在此揪心焦急成这般啊。罗掌柜心里百般埋怨着,自己当初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呢?
所谓事与愿违,往往最不愿发生的事儿却偏偏最容易发生。两个时辰后,那负责搜查的官员终于回到了厅堂之上,可那一脸笑容却着实诡异瘆人,以至于罗掌柜竟被吓得生生跌落进了太师椅。随行的衙役亦渐渐汇集到了厅堂上,他们搬来的盐袋子几乎堆满了厅堂的正中央。除此之外,还有一沓厚厚的账册,纸页起卷,显然是翻阅了无数次的结果。
&ldo;罗掌柜,我还以为你会早早把存货给处理了呢……在下可是从没想过,居然这么容易就能找着了呀。&rdo;
这声阴阳怪气的嘲讽仿佛是临溺死之人遇上的最后一波细浪,彻彻底底将罗大掌柜击垮。精明一世,连最后一本假账册都做得天衣无缝,只可惜,这次只骗过了自己人。
高屋建瓴,转眼成了空中楼阁。多年繁华,一瞬倾塌。
☆、托孤(1)
短短几日,罗掌柜被捕的消息便传到了大病初愈的杜寅君耳中。读完京城传来的加急函,寅君不禁怒从心上起,抬手便砸碎了柳管家刚端来的药碗。
&ldo;混账!我原以为他去了这么久会有所作为,谁知不见作为反倒给我捅出了这么大个篓子!&rdo;
&ldo;老爷息怒。&rdo;柳管家匆忙递上手巾,一边又使着眼色指示小丫头来扫净递上的碎瓷。听闻这般消息,他亦惶惑不安,可是眼下却不是该任由老爷大发雷霆的时刻。&ldo;承英觉得这兴许不是少爷的错。京城那几个老滑头从来就不买咱的账,除非老爷亲自去督察,否则他们想瞒我们些什么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儿。况且老爷明明知道,这几年少爷早就不是昔日的小孩子心性了,办事从来妥妥当当。这一次尤其兹事体大,承英相信他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行止不端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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