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他们之间都立在原地,像是有一条无形的天堑斩裂在两人之间,分隔离开,也无人试图去跨越而过。
傅听雪微微侧了侧首,他穿着觐见帝王的正服,四爪金蟒在墨色深衣上盘旋而上,头束黑冠,垂下血红的宝石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他压低了嗓音,似是噙着阴冷的笑意,&ldo;娘娘觉得,臣与娘娘如今还有什么话可说么?&rdo;
&ldo;真真无情,&rdo;顾央微笑,精细勾勒的眼尾锋芒毕露,&ldo;傅督主在此处见到哀家,心中想必应是十分清楚了罢。&rdo;
傅听雪懒懒地点了点头,抚掌道,&ldo;娘娘真是好算计。&rdo;
顾央轻咳几声,挑眉道,&ldo;这原本是件简单的事情,若你安分地待在现在的位置上,誓忠于陛下,而不去做些多余的事情,哀家还不至于要做到如此地步,&rdo;她瞧着傅听雪似笑非笑的神情,又咳了几声,话锋一转,&ldo;但哀家知道你绝不可能如此,因而也没有必要多费口舌。&rdo;
&ldo;傅督主,大锦朝的权柄,只能握在一个人手中,那个人就是大锦朝的皇帝。&rdo;
&ldo;娘娘这话说得倒是有趣,&rdo;傅听雪低眉笑道,眼角眉梢都是讥诮,&ldo;先帝荒淫无能,锦朝已三代无明君,这权柄在谁手中又有何区别?&rdo;他抬眸看来,&ldo;锦朝的气数将近了,是臣,才能保得他苟延残喘。&rdo;
他冷冷笑道,&ldo;若臣不是个废人,这大锦的皇位由我来坐,又有何不可?&rdo;
顾央立在阶上静静看着他。
&ldo;臣只是不如太后娘娘,这般心系天下,心系司马皇族,顾家三百余口说斩便斩,心腹的官位也能说革去便革去!娘娘如此待陛下,臣,自愧不如。&rdo;
最后四字仿佛是从喉间挤出的,顾央微微闭了闭眼,淡淡道,&ldo;阿雪,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rdo;
傅听雪收敛了些微的失态,亦是冰冷道,&ldo;臣自然也有臣应做的事。&rdo;
相对无言。
良久,顾央忽然开口,&ldo;五年前你留在暗处的那些人,现下应是下狱了。你在东厂中的心腹,此刻怕也是毫无反抗之力了。&rdo;
傅听雪淡淡道,&ldo;娘娘是想故意乱臣的心智?&rdo;
顾央看着他轻声道,&ldo;你该知道,我可从来不说谎,&rdo;她见他神色微变,&ldo;放心,并非是致命之毒,只要你令他们离开不该去的地方,那毒自然会在十个时辰后解开。&rdo;
他看着她的目光像是淬了毒,语气却依旧淡漠冰冷,&ldo;谁背叛了我,现如今,娘娘应该不会吝啬赐教罢?&rdo;
&ldo;毒是小达子带去的,&rdo;顾央到底不想让傅听雪心中最后的温情被她斩去,道,&ldo;小达子没有背叛你,但他心悦德音,即便再多防备,还是对她有所疏漏。&rdo;
傅听雪嗤笑,&ldo;看来娘娘很懂得利用情感。&rdo;
&ldo;对啊,&rdo;顾央轻笑,忍住胸口想要咳嗽的不适,&ldo;阿雪你说,我会成功么?&rdo;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凤羽卫破殿而入,也在这一瞬间,傅听雪制住了顾央,抬手扣住她的命门。
&ldo;娘娘!&rdo;
顾央不紧不慢地看了眼神色紧张的凤羽卫,缓缓道,&ldo;都别动。&rdo;她微微侧头看向傅听雪,&ldo;督主这是想做什么?&rdo;
纤细的脖颈就握在手中,内心涌出的嗜血让他几欲就此捏断它,但理智和另一部分难辨的情感又让他出奇地冷静下来,&ldo;他们在哪里?&rdo;
脖间的力道让顾央咳嗽片刻,眼中也因此染上几分水雾,仿若哭泣的错觉,却让傅听雪下意识地微微松了松手,她装作没发现他一瞬间的心软和因此而生恼怒,淡淡道,&ldo;长乐宫。&rdo;
皇宫中此刻混乱一片,既有御林军以及东厂及傅党一派各府的私兵,还有趁乱浑水摸鱼,妄图从中获益之人。傅听雪挟持着顾央到了长乐宫,便看见小达子一行人被凤羽卫围困住,像是伤得不轻。
&ldo;让开。&rdo;
凤羽卫见自家主子被挟,微微后退几步,目露警惕之色。
小达子眼前一亮,忙喊道,&ldo;主子!&rdo;见傅听雪看起来并无大碍,才稍稍放下了提起的心。
傅听雪看了他一眼,低首对顾央道,&ldo;放他们走。&rdo;
顾央挑了挑眉,&ldo;那你呢?&rdo;不待他回答,她露出一个笑来,&ldo;你可以和他们一起走。&rdo;
傅听雪冷冷道,&ldo;娘娘以为我是个痴傻之人?&rdo;
&ldo;不,自然不,&rdo;顾央抬起手,摸了摸他扣住自己脖颈的手背,&ldo;我不会让你的威胁到大锦的帝王之位,也不会要你的性命。&rdo;
&ldo;阿雪,你觉得塞北之景如何?雪落遍地,我还未曾见过呢。&rdo;
傅听雪见她神色认真,纵使千般疑虑,此刻也只能如她的意,他还从未这般被人耍得团团转过,狭长的眸子越发阴沉幽冷,&ldo;今日之仇,我记下了。&rdo;
语毕,他一掌击在顾央肩上,顺势挥开困住小达子等人的凤羽卫,喝道,&ldo;我们走!&rdo;
顾央后跌几步,被一名凤羽卫扶住肩膀,胸中气血翻涌,终是忍不住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ldo;娘娘!&rdo;躲在一旁的采苓采薇见状奔上前来,担忧道,&ldo;娘娘你怎么样?&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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