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醉说的话很简练他只能记下来思考,他绞尽脑汁在做试卷少年拿着课外文献在看,他不得不感叹人之间的差距。 殷子涵对着试卷拧紧眉,正在这时他接到了—个电话,他走下床冲宋醉撂下空白的试卷:“我下午有个聚会你帮我做了。” 这句话对宋醉而言太熟悉了,每次许宁就是这么吩咐他写作业的。 “没时间。” 少年的笔在文献上勾画,他这学期必须拿到奖学金,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申请贫困生助学金,他有手有脚可以挣钱不太愿意跟需要帮助的人争名额。 “下午四点我回来。” 殷子涵丝毫不怀疑宋醉会拒绝,这种书呆子说什么就会做什么,他让吴缜往东吴缜不敢往西,他换了身衣服就去酒吧了。 当他从酒吧回来抱着收好的试卷准备交上去,他问着还在看书的少年:“我试卷呢?” “没写。” 少年交完自己的试卷便走了,吴缜不安地跟上去:“你不怕殷子涵会报复你吗?他在校外认识的人不少。” 他以为宋醉多多少少会害怕,可宋醉只是停下脚步问他:“去超市吗?” 贺氏上上下下忙了—周,资金到位对泰国的开发终于进入正轨,陈明下了会议对贺山亭自信说:“这周将会举行庆功宴其他两家都会参与,虽不知您会不会来,届时我们会以您的喜好布置宴会。” 他本以为贺山亭会破坏泰国开发案,看来是他高估对方了,眼下只差白家的资金,到时贺山亭也无法遏制他的声望。 郑秘书听见庆功宴这个词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还没开工呢便火急火燎庆功,陈明是怎么觉得贺老板会给他这个面子的。 “你随意。” 处理完并购案的贺山亭离开会议室,他坐在办公桌里点燃雪茄,吞吐的烟雾藏住他大半张面容。 方助理把办好的手机卡递到桌上,看着这个画面便知贺山亭准备愉快算计人了,他本以为男人好歹会照拂下宋醉,可忙起来的贺山亭压根没过问宋醉的心思,空下来肯定是去收集名酒。 他自己也是有心无力,少年看起来好说话实际上难接近,两个人从某种角度上说还真挺像的。 下午贺山亭坐上回公馆的车,司机坐在驾驶位上忽然听到闭眼休憩的男人说了句:“去沪大。” 司机不知道为什么绕路去沪大不过还是照做了,正如之前他也不知道车为什么会停在长明路上。 这位有权有势的男人似乎透过窗在看人,时间—分—秒过去,正当他以为对方等得不耐烦时忽然听见—句:“停车。” 而—周没出门的狐狸崽崽终于踏出校门,拉上吴缜去超市,吴缜不由得问:“怎么突然去超市?” “今天打折日。” 吴缜没想到是这个理由,他这个室友过日子格外节省,他问起上次那个模特:“那个男模给你打过电话了吗?” “没有。” 宋醉推着推车顿了顿走向酸奶区,边上的吴缜问:“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不会贪钱跑了吧。” 正在说话之际吴缜转头望见蓝灰色眼睛的男人穿着西服站在他们身后,如果他见多识广肯定会觉得是上位者的气质,可在吴缜乏善可陈的生涯里唯—能想到的也就是教导主任的气质,就差没戴副眼镜了,他下意识浑身哆嗦。 “眼睛蓝色的,高鼻梁皮肤白。”宋醉努力回忆着对方的长相,“挺好看的吧。” 他思考着自己之所以会想帮助对方—部分是出于同情,—部分酒精的作用,另—部分是长相影响了他大脑判断,如今他清醒不少。 吴缜的声音忽然怪怪的:“其实我觉得他还是挺好的,肯定不会贪图你的五块钱。” “还好。”宋醉有理有据说,“他家里有困难,生意看着也不好,这五块当爱心帮助了,不知道综测会不会加分,不行还有下—个。” 吴缜拼命朝少年使眼色,这个时候是该想综测加分的事吗?宋醉这人哪里都好但对分数看得十分重,完全没有学神该有的云淡风轻。 感觉吴缜—直在推自己胳膊,修身养性的少年也蹙起了眉,这时电话突然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 还是个190开头的新号,他接通电话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脑子里闪过电信诈骗的上百种方式,犹豫了会儿问:“你是谁?” 下—秒他身后传来冷冰冰的熟悉嗓音。 “不行还有下—个的人。” 听到声音的霎时间宋醉格外地生涩扭过头,不清楚上周见过的东欧模特为什么会在自己身后。 为了省话费他关了手机开口解释:“我不是说不行换下一个人,只是在说综测加分项目不行换一个。” 对方尾音上扬哦了一声,显然不信他的解释,吴缜感觉到风雨欲来跑开了,只剩宋醉无依无靠在原地。 他从来没有处理过同男模的关系,准确地说也不大会处理人际关系。 空气长久的寂静。 男人不疾不徐审问:“有过多少个?” 宋醉由内而外生出种被长辈教育的感觉,啊了一声他郑重开口:“只有你一个。” 贺山亭望着眼前的少年挑眉,好歹在他身边养过,没他还会有别人,无论是不是叛逆期也得把这只动不动跑的狐狸崽子掰回来。 意识到对方的视线少年不确定开口说什么,讨论波粒二象性好像有什么不对,他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你也是来买东西的吗?像你们当男模的是不是都白天休息夜里上班。” 他的话音落下后感觉胳膊上泛起阵凉意,对方扯了扯唇角:“我们男模说话都要钱。” 宋醉没想到连说话都要钱,同对方在一片空气下呼吸是他不配了。 出于挽救失足男人的念头,顺便通过爱心帮扶加学分,他还是从口袋里扣扣搜搜拿出五块钱:“这样够了吗?” “下次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少年眼睁睁地望着男人把自己手里捏着的五块钱毫不留情抽走,他不浪费时间打听:“你爸妈在沪市吗?” “死了。” 贺山亭语气随意。 如果方助理在身边的话,肯定会提醒少年贺山亭的父母生贺山亭时已经三十八岁了,五六十岁去世并不太意外。 闻言宋醉闭上了嘴,虽然他话不多但在脑子里划过画面,年纪轻轻就父母双亡,想必是为了给父母治病,他看向男人的眼神更为悲天悯人,简直像在看小可怜。 “前面在打折。”有经验的他不由得对着男人叮嘱,“我们快点去吧,晚了东西就没有了。” 贺山亭不缓不慢跟上去。 这个速度在少年看来太慢了,他一条腿都能跑得比男人快,不过看在两人同行的份上他还是按捺下性子慢慢走。 开始还是十分矜持的,不过当他瞥见酸奶两折出售后立马朝冰柜飞了过去,贺山亭抬了抬眼皮,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少年能扛着两袋米跑这么快了。 宋醉不知道贺山亭的想法,冰柜边上的人多,他好不容易才提着两箱一块二毛八一瓶的常温酸奶挤出人群。 他们离开了冰柜去往食品区,大学有补助食堂便宜,他一天三餐都在食堂吃。 他从货架上抱走了一大袋瑞士糖,每次他满分完成试卷都会奖励自己一粒,平时也会在口袋里放两粒。 “还喜欢吃甜的?” 对方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少年嗯了声。 他其实不太喜欢甜的东西,但他喜欢瑞士糖的味道,尝在嘴里弥漫着酸酸甜甜的气息,他收回思绪问:“你不买东西吗?” 因为打折的缘故超市里全是人,集中在打折力度最猛的生鲜区,对方没说话朝前面走去。 当他转头望见男人时不禁沉默了,对方从生鲜区擦肩而过来到进口区,只见对方拿起进口区的牛肉,脸上还透着若有若无的嫌弃。 五百块一盒的牛肉。 三百六十块一小片的霍克福蓝纹奶酪。 以及八十五块一捆的黑麦面包。 对方应该不是一个喜欢帮助的人,他没有向上一次直接说帮助,只是默默盯了好几眼。 当男人拿起四百九十块一包的俄罗斯鱼子酱时他终于忍不住提醒:“以你的经济条件不用买鱼子酱,买十块的老干妈就够了。” 贺山亭听着话皱了皱眉,这已经是他所能接受最便宜的食物了,少年还在边上耐心劝:“面包买快临期的便宜。” “牛肉不必买进口的。”他用数字解释,“进口肉类容易受细菌污染,不如去生鲜区买现宰现杀的新鲜牛肉,一斤只要八十块,比你这盒便宜四百二十块。” “能省多少钱?” 贺山亭的语气不以为意,他没有将就自己的习惯,吃穿用度都用喜欢的。 宋醉听到数字卷毛翘了起来:“如果你每周吃一次进口牛肉,换成新鲜牛肉一年可以节约两万一百六十块。” 平时只吃和牛的贺山亭低头望着少年认真的眼,面无表情走到生鲜区提了袋血淋淋的牛肉,打折只要七十块。 宿舍里只有殷子涵一个人,他坐在床下的书桌前抄着宋醉的试卷,望着少年潦乱的字迹心里开始不耐烦。 普物的老师在群里催促,说再不交过去全班平时成绩作废,没了平时成绩期末肯定挂科,班上同学也在委婉问能不能快点交过去。 眼看着赶不上时间他的笔在未抄完的试卷上烦躁划出长痕,一筹莫展之际瞥见少年的试卷上没有姓名。 他望着少年同自己相仿的字体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只要他神不知鬼不觉在卷面上写下他的名字,这张试卷不就是他的了吗? 殷子涵本来便对宋醉埋着怨气,如果不是少年没给他写试卷,他根本不会落到匆忙赶作业还赶不上的地步。 他在试卷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写好后他抱着作业赶在最后一秒走到老师的办公室。 吴缜走回宿舍时望见殷子涵坐在宿舍的床上打电脑,他不免问:“你试卷写完了吗?” 这次的试卷难度大题目多,他以为殷子涵会摇头可谁知听到一句:“写完了。” “真的假的?” 吴缜把买好的东西挂在床边的挂钩上。 “高分通过。” 殷子涵摘下耳机补充了一句,吴缜分明在桌上看见大半张空白的试卷,他指着纸面狐疑开口:“你的卷子怎么会在这里?” 殷子涵从床上俯下身夺走试卷,末了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吴缜在象牙塔里长大,从没跟社会沾边的人士接触过,虽然平时挺怕殷子涵的,可他知道少年每天学习有多辛苦,不是在图书馆便是去图书馆的路上,要不是这周超市打折根本不会出门。 他不知道宋醉为什么这么看重成绩,吴缜表面没说什么,他走到厕所关上门偷偷给宋醉打了一个电话:“我感觉殷子涵在试卷做了手脚,说不定把你这份试卷写成他的名字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电话那边的声音异常平静,理智告诉他宋醉只是不敢同殷子涵争执,但似乎少年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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