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陈砜怔怔地凝视着他。 杨鸣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娘家人似的挤过去。 梁白玉跟陈砜打了声招呼,叫上嘴都要气歪了的杨鸣离开。赵文骁大包小包的跟着他们。 走到路口的时候,梁白玉若有似无的回了下头。 正在看他的男人没料到他会回头,猝不及防被当场抓包,他立刻把脑袋转开,拎着一袋吃的大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 身形仓皇,差点撞上电线杆。 笨拙,傻气。 那是已经处在某个特定季节的信号。 梁白玉摘下脸上的口罩,手指慢悠悠的勾着松紧带转了几圈,他幽幽叹息,嘴唇轻动着,用口型说了一句话。 “时机不对,什么都是错的。” 陈砜一路走,一路吃梁白玉给他买的晚饭,就那么穿过好几条街,步行回了旅馆。 磕着瓜子皮的亲戚见他回来,唠叨了几句就自个躺着去了。 陈砜把亲戚制造的垃圾清理了一下。 床上的陈富贵睁开眼,质问道:“去哪了?” “逛了逛。”陈砜说。 “你是不是去见了那个梁白玉?”陈富贵怕亲戚听到看笑话,声音压得很低。 陈砜说没有。 “最好是没有。”陈富贵冷哼,“他答应了做不到,是会被天打雷劈,不得好……” “爸!”陈砜低吼。 “你为他跟你老子吼,”陈富贵凹陷的双眼瞪着儿子,话说得急,嘴巴里都起了沫,“今晚就是去见他了是吧?我一试探,你尾巴就露出来了,是不是这段时间一直就有偷偷见他,你们根本没断?他到底是给你施了什么法,咳……咳!咳!咳咳!” “怎么了怎么了?”亲戚连忙爬起来。 “没事!睡你的!”陈富贵怒气上头,咳得要死,他大力挥开儿子递过来的茶缸,满嘴铁锈味,“滚……滚出去……” “滚出去——”陈富贵抖着手指儿子,目眦欲裂。 “砜子你干什么了啊,先去外头吧你就,等会儿,等你爸脾气消了再进来哈。”亲戚不知道咋个情况,手在陈砜背上实打实的拍了好几下,一个劲的对他挤眼睛。 缸子里的水洒了陈砜一身,他没有收拾,只是转身走出房间,站在门外,脊背弯下去,潮湿的手抱住头部,无声的嘶吼着发泄什么,额角跟脖子上都鼓起了青筋。 陈砜沉重的喘了一会,他把兜里的黄梅拿出来,一圈圈的撕开外围那层银线,打开烟盒。 旅馆挺破的,走廊的墙壁灰得发黑,上头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涂画。还有发廊按摩店的地址广告。 陈砜去走廊的窗户口,旁边房间里有不雅淫俗的动静,他两指捏着火柴杆,抵在火柴盒粗糙的那一面上,从这头到那头,一划。 火柴头“呲”一下亮出火光。 陈砜点了一根烟,自己抽一半,冬风抽一半。 这一晚来县城的村民九成九以上都睡不着,不为别的,就是兴奋。 杨鸣是其中之一,他在床上翻了会跟头,撅着屁股脑袋埋在裆下,两只大眼睛圆溜溜的转动。 最里面那张床上的梁白玉在看报纸。 浴室里有哗啦水声,是赵文骁在洗澡,他一回来就进去了,洗半天了已经,挺注重外表。 房间是六人铺,一张张的单人床并排靠墙,赵文骁全买了,所以只有他们三个,不会有其他住客。 沐浴露的香气从浴室门缝里飘出来,杨鸣跪在床边喊梁白玉,手朝浴室戳戳:“你觉不觉得里面那位很做作?” “除了西服就没别的衣服了,皮鞋也擦得老亮,咱乡下那地那灰那土渣子,没风都沾一脚,他擦起来也不嫌费劲,还有啊,一个alpha,身上喷那么重的香水,手上那么大一块金表,浮夸到了极点。一天到晚骑着个自行车这转转那转转,你说他回来是干嘛的,国家领导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梁白玉听乐了,他慢慢悠悠道:“当你对一个人感兴趣的时候,你就……” 杨鸣小狗似的眼巴巴看他:“怎样?” 浴室的门开了,梁白玉把报纸收起来放在枕头边,冲赵文骁扬眉一笑:“小赵总,我弟弟对你挺好奇的,不如你帮他解解惑?” 赵文骁踩着湿哒哒的拖鞋进来,颔了颔首。 梁白玉发出的球已经被赵文骁踢到了杨鸣跟前,他干脆就咽下“老子才不好奇”,吊儿郎当的踢了回去:“你在县城做的什么买卖?” “就卖卖东西。”赵文骁平时都是背头,一根根发丝用发蜡固定上去,这会他的额发散下来,湿发尾垂在眉峰上,五官轮廓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性感随性。 杨鸣骂了句“你妈,这也太糊弄了吧”,他把手挡在嘴边,对梁白玉悄悄说,“肯定是干的见不得人的事!” 梁白玉没说什么,他似乎并不关注赵文骁的赚钱渠道。 杨鸣有。 他长了一颗想往外飞的心,外面的人,事都能吸引他。那在外面闯荡过回来的人,在他眼里全是可以让他触碰梦想的阶梯。 “那你在县城的住处呢?不是发财了吗?房子都没有?”杨鸣盯着赵文骁,牙尖嘴利的抛出三连击。 赵文骁整理小桌上的行李,不快不慢地回:“房子有,离这里蛮远,我家人在住,他们说了,我没娶成亲就别回去。” 杨鸣:“……” 这话题牵扯到了他自个家,没意思。 赵文骁把扎在西裤里的衬衫整整,他转头去问趴在床上,脸朝墙壁的青年:“白玉,明天我们去照相馆吧。” “拍照啊?”梁白玉的声音里带着困倦。 “嗯。”赵文骁长叹,“你小时候过家家,骑我头上说长大了要和我拍照,这么多年了,我们还没拍过,这次刚好有个机会。” “怎么老说小时候小时候的,我都不记得啦……”梁白玉的尾音软软的拖了一截。 “啊——”杨鸣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赵文骁黑着脸问他搞什么。 杨鸣不是恶作剧,他站在床上,抖着手摸抓自己的棉外套,惊慌失措:“没了,怎么没了?没了没了……” 梁白玉坐起来:“弟弟,慢点说,到底怎么了?” 少年oga没回答,眼泪就先下来了。他性子顽皮带着点小恶劣,嘴欠,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顶着张可爱粉嫩的娃娃脸在村里横行霸道,跟alpha单挑也不吃亏,自称爷们儿。 这是他第一次哭成个泪娃娃,眼泪快把下巴给淹了。 梁白玉问了好久,才问出少年嚎啕大哭的原因,他叹气:“你是不是把外套的扣子解开,敞着穿了?还是有脱下来过?” “不记得了,好像有,热的时候我就……” 杨鸣崩溃大哭,天塌下来了,人生完了,快要死了。 梁白玉有点不耐,他的情绪起伏一旦超过平衡线,体温就上去了。 “多少钱?”梁白玉按着左手的膏药贴,指尖往里摁。 “八……呜……八十三块……呜呜……六毛。”杨鸣嘴巴开小火车,呜呜呜个没完。 梁白玉直接给了他一百。 火车停了。 “给给给,给我的?”杨鸣磕磕巴巴,泪往嘴里流。 “拿着吧。”梁白玉摆手。 杨鸣彻底成了只傻鸟,他的脑子里蹦出了什么,心脏怦怦乱跳。 一百块…… 一百块啊!!! 梁白玉是不是喜欢他? 是吧是吧!绝对是了!陪他来县城,还在他被扒手害了之后给他钱,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杨鸣打了个嗝,他赶紧捂住嘴,娇羞的拉起被子躲了进去。 几秒后,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摸索着抓到那张一百,“嗖”地抓走。 房里安静多了。 梁白玉察觉到了一道视线,他把掉床上的几张红票子随意地收起来,抬眼迎上去。 赵文骁坐到他床前,有些吃惊:“白玉,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当然是……”梁白玉靠着墙,一双深黑的眼似睁未睁,浓翘纤长的睫毛下有眼波流转,媚态十足,“卖身来的啊。” 赵文骁严肃道:“别人乱说闲话就算了,你怎么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看看,假话别人信,实话反而没人信了。”梁白玉好笑的弯弯唇,他扶着墙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赵文骁就跟操心的兄长似的,一副欲言又止样,梁白玉没再回应他的眼神。 梁白玉在厕所里待了十多分钟,他出来时,杨鸣哭累了睡着了,惨兮兮的,眼角还挂着眼泪,梦里不知道是不是在咒骂那个扒了他压岁钱的小偷。 “你怎么还不睡?”梁白玉扫了坐在桌前的赵文骁一眼,随口问了一句就准备上床。 后头徒然有一股强烈的男性气息袭来,裹挟着发涩的烟味。 梁白玉的左手被抓住。 “呲啦” 时刻贴在他腕部的膏药贴被揭了下来。 赵文骁手拿膏药贴,眼睛看着beta暴露出来的腺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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