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发现,在真的碰到以后,刚才的那些罪恶感几乎消散大半,转而被无法言喻的庆幸和惊喜所取代。他几乎显示任凭自己的本能和念想,将郁澜的双手都牢牢握住,连指缝也不愿放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克制住其他不应有的想法的。或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能有这样的接触就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有那么一段时间,说着要教人打领带的褚妄,自己都要忘了半温莎结怎么系了。过了很久——至少是褚妄自以为的很久,在郁澜还在发怔的时候,他才终于找回理智,趁对方也未察觉自己的失神,不经意地再一次握紧了他,说:“看好。”不过还好,毕竟郁澜一开始也完全没有看进去。他只顾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看着自己的手指被动地被牵引着,在柔软的布条中穿梭、弯曲、又舒展。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呼吸会变得很快,但又怕太紧张太急促,让褚妄握着自己的手也感受到自己的鼻息。真奇怪,郁澜想。明明褚妄的双手冰冷没有温度,他的指尖却依然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发烫。朱砂也会生热么?他无端地想。褚妄看着镜子——他看不到镜子里的自己,却能察觉到郁澜的神情。而这像是给他本就心存不轨的念想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褚妄握着他的手,仿佛风雪中濒死的旅人想抓住唯一的柴火,即使知道会被灼伤,也执拗地不忍放手。直到褚妄演示到第三遍,郁澜才恍然回神似的,低下头看。他在这方面本来就有点笨,现在的脑子又晕乎乎的,看了半天才点点头,慢吞吞地说:“有点难。”不过说是这么说,他给自己做了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心理建设,才真的看着对方的动作。说是“看”,倒不如说是“感受”。镜子里无法显露出褚妄的模样,可他一低头却依然能看见他翻飞的手指。郁澜自觉不是一个容易走神的人,却在短短的几分钟里想了不少无关紧要的内容,像是刻意引导自己,忽略掉一些别的什么感觉一样。“你自己试试?”出神间,他听到褚妄的声音。郁澜硬着头皮答应,然后试图学着对方刚才的动作,笨拙地用手指勾连着,勉强模仿出一个形状来。歪歪扭扭的,他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然而褚妄就像那种鼓励式教育的集大成者一样,看上去冷峻的面容却说出毫不相关的话:“嗯,很不错。”郁澜:“……”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不错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褚妄好像很执着地在碰他的手,透过唯一能让他们接触的媒介,一寸不离地贴着他。似乎很怕下一秒,他就会消失一样。郁澜练了十几次,终于熟能生巧,打出了一个确实能看的半温莎结来。他高高兴兴地跟褚妄炫耀:“褚先生,你看!”“现在这个可以了吧!”褚妄点了点头。“那……”郁澜这才意识到对方还握着自己的手。大概是握得太久,他的食指无意识地动了动,褚妄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意识到“教学”这件事好像暂告一段落。他没有失态,神色自若地松开了对方,说:“好。”只是在没有失态的表情下面藏着什么,他自己也无法完全厘清。等郁澜熟练掌握,看了一眼现在的卧室——其他地方都还好,镜子前的这一片,几乎诡异得像撞进了什么灵异现场。附近密密麻麻散着细碎的鲜红色粉末,铺在地面上仿佛刚刚干涸的血迹,而不远处躺着一条痕迹斑斑的领带,从里到外都皱了,缝隙里都还夹着一点残留的朱砂。郁澜身上也没好到那里去,脖颈到手掌,再到衬衫都沾了不少,加上他一直拿着领带绕来绕去,一头小卷毛也乱糟糟的,没有打理。要不是自己完全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郁澜嘶了一口气,要是有刚进来的人,一定会被吓得失声。“我……我收拾一下。”他看着面前的狼藉开口。毕竟这要是让别人来收,也太惊悚了一点。郁澜先把地上散落的痕迹收拾干净,又觉得身上有点痒,低头一看,原来是不少粉末顺着领口落了进去。这条领带看来也是用不成了,身上这件衣服也得洗,还好只是件衬衫。郁澜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就很勤快,现在就也没多想,只想着赶紧随便洗干净了就行,因此没避着房间里还有个人,两手拽着衣角往上一掀,就把衬衫脱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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