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儿臣的字也是父皇启蒙的,是宋楷,父皇当时说,帝王的字,会流芳百世,会落入历史记载,需严谨正经,若儿臣日后喜欢其他的,再练,但这宋楷不能松懈。&rdo;
&ldo;儿臣的第一本书也是父皇念给儿臣听的,是一本前明政要,当时父皇还指着书中的事迹对儿臣讲,残暴之君不可取,定要铭记。&rdo;
这些公子湛没有忘,皇上又何时忘记过了?他出生就封太子,他的一切都需要自己过目,很欣慰,他是个合格的太子,并未刻意把他教导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而是顺着他的性子往好的方向引导。
太子心善世人皆知,然幸好,太子够聪明,不会被人随意诓骗,足够处理政事,或许不够狠,当个仁君却完全没问题,以仁治天下,也是明君。
这些记忆一直在心底,平日不会刻意想起,但它们从未消失,现在公子湛一说,皇上自然就全部记起来了,脸上的怒气不自觉的消失,叹了一声道:&ldo;你既记得这些,刚才又何苦来气朕?快起来,刚才那些话,朕就当没听过。&rdo;
公子湛依旧稳跪地上不动如山,背脊挺得笔直。
&ldo;儿臣初记事时,父皇抱着儿臣指着疆土豪情万丈,可父皇知道儿臣当时心的想的是什么吗?&rdo;
初记事不过四五岁的光景,他那个时候在想什么?皇上当真不知。
公子湛话不停,&ldo;儿臣当时第一次见城墙下面的风景,看到了涌动的人头,看到了成片的山林,也看到了完全不同宫中谨慎的喧闹。儿臣想的不是拥有他们,而是想着,什么时候,能身入其中去体验就好了。&rdo;
&ldo;在林里感受风声,去雨里聆听水声,自由自在,无拘无束。&rdo;
&ldo;父皇教儿臣写字的时候,大约不知道,儿臣早就在偷偷临摹别的字体的吧?儿臣那时候也不知好坏,只从字帖中挑着一本顺眼的临摹,结果,父皇偏偏教了儿臣最不在意的宋楷。&rdo;
皇上脸色渐变,公子湛的话还是没停。
&ldo;旁人都是启蒙都是千字文三字经,儿臣却是政要,儿臣听在耳里,却没听进心里,那时年幼不知事,只是觉得烦恼,为什么儿臣和别人学的不一样?&rdo;
皇上道:&ldo;因为你是太子,你当然和别人不知道。&rdo;
刚才美好的回忆被公子湛自己一字一句的推翻,皇上甚至都想冷笑,&ldo;在你心里,朕对你这么不好吗?&rdo;公子湛摇头,&ldo;自然不是,父皇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没人能比父皇对儿臣更好了。&rdo;
身为帝后嫡子,皇后当初自然也是把公子湛捧在手心的,只是皇后更在意他太子的位置,先是太子,然后才是儿子,无意间说的有些话做的有些事,总瞒不过公子湛的眼睛。皇上不同,在皇上心里,他是太子也是自己的儿子,这两点没有先后。
&ldo;可是父皇,儿臣并不想要这些。&rdo;
落地就封太子,一直被当储君教育,可从来没人问过公子湛,是否愿意。
&ldo;不想要这些?&rdo;
皇上没情绪的重复了一遍,现在才知道刚才行九叩大礼是要干什么,不娶妻不纳妾还是小事,大事在这等着呢!理智已经渐渐远离,皇上气得青筋直跳,&ldo;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你现在是求着朕让你离开吗?&rdo;
古来多少皇子争夺皇位血流成河民不聊生,自己这个,竟然不想要!
公子湛再次低头,深深叩首,额头抵在地上,声音坚定,没有半分犹豫。
&ldo;儿臣心不在此,也自知无能让大周更进一步,求父皇,废黜儿臣太子之位。&rdo;
本就寂静的大殿现在更是静得只剩皇上越喘越急的呼吸声,皇上极度气愤的瞪着公子湛的头顶,他,他竟然真的说了!
&ldo;朕生你养你育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为了一个女人!&rdo;
公子湛没有再说话,依旧深深叩首。
皇上忽得抬首,面目赤红的看着一直沉默站在公子湛身后的公子玉。
&ldo;是不是你?!&rdo;
&ldo;你大哥从小就什么事都让着你,是不是你想要太子之位,所以他才这样说的,是不是你?!&rdo;
公子玉抬头,冷淡的看着皇上愤怒的双眼,声音平静,&ldo;如果不是因为某些原因,儿臣也不想要这太子之位。&rdo;嘴角轻勾,嘲讽明晃晃的挂着,&ldo;当太子当皇上有什么好的?劳心劳力,半分自由也无。&rdo;
&ldo;如果不是因为某些原因,你也不想要?&rdo;
皇上重复了一次,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ldo;真的是你!&rdo;
☆、第124章
公子玉他竟真的认了?!这让皇上极度震怒,也让一直跪在地上的公子湛起身,回首震惊的看着仍是轻描淡写站着的公子玉,不是说好了一切由他来说,他不承认就是了?公子湛定定的看着公子玉的眉眼,从容中竟带着肆意?!
当下也不再顾忌,直接喝道:&ldo;三弟你在说什么,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什么时候与你有关了?&rdo;
总觉得不喝住他的话,他能说出更吓人的话……
公子湛的出声让公子玉收回了直视皇上的视线,低眼看着一直跪在地上的公子湛,静默的看了他一会,突然衣袍一掀,也直直的跪了下去,和公子湛平视。
&ldo;男子跪天跪地跪父母,而今天我这一跪,不为天不为地。&rdo;顿了顿,视线扫了一眼因为公子玉动作也僵住的皇上,马上收回视线,&ldo;也不为父。&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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