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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第1页）

宝玉因说：&ldo;咱们也该行个令才好。&rdo;袭人道：&ldo;斯文些才好，别大呼小叫，叫人听见。二则我们不识字，可不要那些文的。&rdo;麝月笑道：&ldo;拿骰子咱们抢红罢。&rdo;宝玉道：&ldo;没趣，不好。咱们占花名儿好。&rdo;晴雯笑道：&ldo;正是，早已想弄这个玩意儿。&rdo;袭人道：&ldo;这个玩意虽好，人少了没趣。&rdo;春燕笑道：&ldo;依我说，咱们竟悄悄地把宝姑娘、云姑娘、林姑娘请了来，玩一会子，到二更天再睡不迟。&rdo;袭人道：&ldo;又开门合户的闹事，倘或遇见巡夜的问?&rdo;宝玉道：&ldo;怕什么!咱们三姑娘也吃酒，再请他一声才好。还有琴姑娘。&rdo;众人都道：&ldo;琴姑娘罢了，他在大奶奶屋里，叨登的大发了。&rdo;宝玉道：&ldo;怕什么，你们就快请去。&rdo;春燕四儿都巴不得一声，二人忙命开门，各带小丫头分头去请。

晴雯、麝月、袭人三人又说：&ldo;他两个去请，只怕不肯来，须得我们去请，死活拉了来。&rdo;于是袭人晴雯忙又命老婆子打个灯笼，二人又去。果然宝钗说夜深了，黛玉说身上不好。他二人再三央求：&ldo;好歹给我们一点体面，略坐坐再来。&rdo;众人听了，却也欢喜。因想不请李纨，倘或被他知道了倒不好，便命翠墨同春燕也再三的请了李纨和宝琴二人，会齐先后都到了怡红院中。袭人又死活拉了香菱来。炕上又并了一张桌子，方坐开了。宝玉忙说：&ldo;林妹妹怕冷，过这边靠板壁坐。&rdo;又拿了个靠背垫着些。袭人等都端了椅子在炕沿下陪着。黛玉却离桌远远地靠着靠背，因笑向宝钗、李纨、探春等道：&ldo;你们日日说人家夜饮聚赌，今日我们自己也如此。以后怎么说人?&rdo;

李纨笑道：&ldo;有何妨碍?一年之中不过生日节间如此，并没夜夜如此，这倒也不怕。&rdo;

说着，晴雯拿了一个竹雕的签筒来，里面装着象牙花名签子，摇了一摇，放在当中。又取过骰子来，盛在盒内，摇了一摇，揭开一看，里面是六点，数至宝钗。宝钗便笑道：&ldo;我先抓，不知抓出个什么来。&rdo;说着将筒摇了一摇，伸手掣出一签。大家一看，只见签上画着一枝牡丹，题着&ldo;艳冠群芳&rdo;四字。

下面又有镌的小字，一句唐诗，道是：

任是无情也动人。

又注着：&ldo;在席共贺一杯。此为群芳之冠，随意命人，不拘诗词雅谑，或新曲一支为贺。&rdo;众人都笑说：&ldo;巧得很!你也原配牡丹花。&rdo;说着大家共贺了一杯。宝钗吃过，便笑说：&ldo;芳官唱一只我们听罢。&rdo;芳官道：&ldo;既这样，大家吃了门杯好听。&rdo;于是大家吃酒，芳官便唱：&ldo;寿筵开处风光好……&rdo;众人都道：&ldo;快打回去!这会子很不用你来上寿。拣你极好的唱来。&rdo;芳官只得细细地唱了一只《赏花时》&ldo;翠凤翎毛扎帚扠，闲踏天门扫落花……&rdo;才罢。

宝玉却只管拿着那签，口内颠来倒去念&ldo;任是无情也动人&rdo;，听了这曲子，眼看着芳官不语。湘云忙一手夺了，撂与宝钗。

宝钗又掷了一个十六点，数到探春。探春笑道：&ldo;还不知得个什么。&rdo;伸手掣了一根出来，自己一瞧，便撂在桌上，红了脸笑道：&ldo;很不该行这个令!

这原是外头男人们行的令，许多混帐话在上头。&rdo;众人不解，袭人等忙拾起来。众人看时，上面一枝杏花，那红字写着&ldo;瑶池香品&rdo;四字，诗云：日边红杏倚云栽。

注云：&ldo;得此签者，必得贵婿，大家恭贺一杯，再同饮一杯。&rdo;众人笑说道：&ldo;我们说是什么呢，这签原是闺阁中取笑的，除了这两三根有这话的，并无杂话。这有何妨?我们家已有了王妃，难道你也是王妃不成?大喜，大喜!&rdo;说着大家来敬探春。探春那里肯饮，却被湘云、香菱、李纨等三四个人，强死强活，灌了一钟才罢。

探春只叫：&ldo;蠲了这个，再行别的。&rdo;众人断不肯依。湘云拿着他的手，强掷了个十九点出来，便该李氏掣。李氏摇了一摇，掣出一根来一看，笑道：&ldo;好极!你们瞧瞧这行子，竟有些意思。&rdo;众人瞧那签上，画着一枝老梅，写着&ldo;霜晓寒姿&rdo;四字，那一面旧诗是：竹篱茅舍自甘心。

注云：&ldo;自饮一杯，下家掷骰。&rdo;李纨笑道：&ldo;真有趣，你们掷去罢，我只自吃一杯，不问你们的废兴。&rdo;说着便吃酒，将骰过给黛玉。

黛玉一掷就是十八点，便该湘云掣。湘云笑着，揎拳掳袖的，伸手掣了一根出来。大家看时，一面画着一枝海棠，题着&ldo;香梦沉酣&rdo;四字。那面诗道是：只恐夜深花睡去。

黛玉笑道：&ldo;&lso;夜深&rso;二字改&lso;石凉&rso;两个字倒好。&rdo;众人知他打趣日间湘云醉眠的事，都笑了。湘云笑指那自行船给黛玉看，又说：&ldo;快坐上那船家去罢，别多说了。&rdo;众人都笑了。因看注云：&ldo;既云香梦沉酣，掣此签者，不便饮酒，只令上下两家各饮一杯。&rdo;湘云拍手笑道：&ldo;阿弥陀佛，真真好签!&rdo;

恰好黛玉是上家，宝玉是下家，二人斟了两杯，只得要饮。宝玉先饮了半杯，瞅人不见，递与芳官。芳官即便端起来，一仰脖喝了。黛玉只管和人说话，将酒全折在漱盂内了。

湘云便抓起骰子来，一掷个九点，数去该麝月。麝月便掣了一根出来，大家看时，上面是一枝荼縻花，题着&ldo;韶华胜极&rdo;四字，那边写着一句旧诗，道是：开到荼縻花事了。

注云：&ldo;在席各饮三杯送春。&rdo;麝月问：&ldo;怎么讲?&rdo;宝玉皱皱眉儿，忙将签藏了，说：&ldo;咱们且喝酒罢。&rdo;说着，大家吃了三口，以充三杯之数。

麝月一掷个十点，该香菱。香菱便掣了一根并蒂花，题着&ldo;联春绕瑞&rdo;，那面写着一句旧诗，道是：连理枝头花正开。

注云：&ldo;共贺掣者三杯，大家陪饮一杯。&rdo;

香菱便又掷了个六点，该黛玉。黛玉默默地想道：&ldo;不知还有什么好的被我掣着方好。&rdo;一面伸手取了一根。只见上面画着一枝芙蓉花，题着&ldo;风露清愁&rdo;四字，那面一句旧诗，道是：莫怨东风当自嗟。

注云：&ldo;自饮一杯，牡丹陪饮一杯。&rdo;众人笑说：&ldo;这个好极，除了他，别人不配做芙蓉。&rdo;黛玉也自笑了。

于是饮了酒，便掷了个二十点，该着袭人。袭人便伸手取了一枝出来，却是一枝桃花，题着&ldo;武陵别景&rdo;四字，那一面写着旧诗，道是：桃花又见一年春。

注云：&ldo;杏花陪一盏，坐中同庚者陪一盏，周姓者陪一盏。&rdo;众人笑道：&ldo;这一回热闹有趣。&rdo;大家算来：香菱、晴雯、宝钗三人皆与他同庚，黛玉与他同辰，只无同姓者。芳官忙道：&ldo;我也姓花，我也陪他一钟。&rdo;于是大家斟了酒。黛玉因向探春笑道：&ldo;命中该招贵婿的!你是杏花，快喝了，我们好喝。&rdo;探春笑道：&ldo;这是什么话?大嫂子顺手给他一巴掌!&rdo;李纨笑道：&ldo;人家不得贵婿，反捱打，我也不忍得。&rdo;众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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