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近距离的打了照面,都像是一惊,然后小黛先笑了,也没话说,就只是抿着笑。玉恒看着她,也是笑,但是比她伶俐一点,还能说出话来:&ldo;没想到我会来吧?&rdo;
小黛点头,失控似的还是笑。说话的声音也很低很忸怩:&ldo;嗯,没想到。&rdo;
玉恒这时抬头看到了小黛身后的希灵,欲言又止的舔了一下嘴唇,他依然是没有称呼,直接说道:&ldo;我们前天晚上到的重庆。&rdo;然后他侧身向旁退了一步:&ldo;进来吧!&rdo;
客房只有这么一间,希灵一进门,就看见了里面的何养健。小黛先是向何养健问了一声好,然后就和玉恒并肩站到了角落里,而何养健面对着希灵,一不起立二不问候,只坐在床上仰头看了她一眼,神情堪称绝望。仿佛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希灵看了他这副模样,倒是出乎意料,很觉好奇:&ldo;表哥,我没想到你对玉恒这样上心,会陪着他一起到重庆来。&rdo;
何养健从她脸上收回目光,因为上火上得厉害,所以嗓子也哑了:&ldo;我……唉!&rdo;
希灵又问:&ldo;天津家里都安顿好了吗?&rdo;
何养健一听这话,当即抬手一指玉恒:&ldo;我安顿什么安顿!是那个畜生把我拐上船的!我、我、我真是‐‐我简直‐‐唉!&rdo;
希灵从未见他这样狼狈过,几乎快要心花怒放,但是脸上神情十分庄重:&ldo;怎么回事?&rdo;她回头去看玉恒:&ldo;你又闯什么祸了?&rdo;
玉恒和希灵对视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出她庄重得很不由衷,是在幸灾乐祸装模作样。抬手摸了摸短头发,他吞吞吐吐的答道:&ldo;我没闯祸。我只是想来找小黛,又觉得叔叔养了我一场,我不能就这么狼心狗肺的说走就走,所以就把叔叔也带过来了。&rdo;
希灵又问:&ldo;那他怎么说是你把他拐上船的?&rdo;
&ldo;我没敢提前告诉他,怕他不跟我走,就趁他喝醉的时候,把他背到船上来了。&rdo;
&ldo;哟,那他家里人知不知道?&rdo;
&ldo;现在是知道了,开始的时候不知道。&rdo;
希灵听到这里,心旷神怡的转向何养健:&ldo;玉恒这孩子,的确是太不像话了。&rdo;
何养健听她说话像唱歌似的,越发恼火,同时就感觉嘴唇上又热又疼,抬手一摸,竟是又鼓出了一枚大火疮。
希灵将心比心,认为自己若是何养健的话。一定要活吃了玉恒才能解恨,不过她自己此刻心中无恨,两个孩子更是躲在角落里乐得要开花,那么只剩一个何养健怨气冲天,似乎也无伤大局。她看出来了,何养健身为中日商界中一位重要的人物,忽然间流落到了重庆来,纵是他只在重庆街上转了一圈就回去,那么在日本人眼中。也已经落了嫌疑。回去,有麻烦,留下,更苦恼,他此刻算是进退两难、非常的不好办了。
但她依然是不同情,只张罗着要带这二位回自己家里去。玉恒一来,自己便再也没什么可惦念的了,小黛的终身大事也解决了。至于何养健的喜怒哀乐,关她鸟事。
何养健一点也不想去希灵的家里寄住,可是这旅馆也不是久住之地,无可奈何,他只好跟着玉恒下楼上车,离开市区直奔歌乐山去了。
这一路可是漫长得很,尤其是进山之后,还要改乘轿子。玉恒新鲜得大呼小叫,又告诉何养健道:&ldo;叔叔,别怕,这轿子看着单薄,其实很稳当的,你看我!&rdo;
何养健回应了一声长叹,坐上了轿子,结果轿夫立刻向希灵提出抗议,要求太太加钱,因为这位先生的分量超乎常人。大半夜的,希灵不和轿夫纠缠,满口答应,同时心中暗笑。何养健默默的坐在轿子上,长胳膊长腿全都无处摆放,希灵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轿夫抬他,宛如两只小猴儿抬了一尊金刚,便把下半张脸往大衣领子一藏,得意洋洋的转向前方,欣赏玉恒和小黛那一对小男小女去了。
也不知道是到了何时,四乘轿子总算是走到了吴公馆门前。希灵很大方,不但如数给了钱,并且额外有赏。轿夫们这一夜的劳苦很有回报,便欢欢喜喜的散了去。玉恒这时抬头去看吴公馆,就见这吴公馆是一座二层小白楼,坐落在翠绿的林木之中,楼内的玻璃窗向外散发着柔和的黄色灯光,看着十分温暖美好。
小桐没有睡,这时走了出来,对玉恒招呼了一声,又向何养健点头笑道:&ldo;表哥这一趟来,一定辛苦了吧?&rdo;
表哥路上受了寒气,在说话之前,先回敬给了他一个雷般的喷嚏,震得后院的小狗都狂吠起来。小桐一闭眼睛,被他喷了一脸唾沫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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