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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看！&rdo;她低喝。随着那一喝，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跟着那一指向上看去。&ldo;百试不爽……&rdo;姜葵笑着单手用枪杆子荡开了人群，带着祝子安朝来的方向突破了出去，&ldo;你们这么喜欢看月亮啊？&rdo;&ldo;酉五……算了你听不懂。往右前方再偏一点。&rdo;祝子安打断她。他抬指，遥遥地指着灿烂的天穹，&ldo;看见那颗星星了吗？跟着它一直走。&rdo;弦月钻进了层云间，漫天星辰的光越发地盛大了。闪烁的星辉下，持枪少女带着墨衣少年步履匆匆地穿行过许多无人的街道，最后钻进长街尽头那座青幔白马的车里。&ldo;驾‐‐&rdo;赶车的人头戴斗笠，挥舞着软鞭，纵马跑在青石砖的长路上，把后面的群丐抛在了道路一侧。马蹄声渐渐消失在溢彩的星光里。-&ldo;洛十一，你终于知道来了是吗？&rdo;祝子安坐在车里，冷哼一声，&ldo;我被人像一只待宰的猪似的扛了一路！&rdo;&ldo;扑哧&rdo;一响，姜葵笑出了声，他这个比方打得十分恰当。&ldo;江少侠在，先生肯定是不会有危险的。&rdo;赶车的人回答，声音听着也像是个少年，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冷静。&ldo;她！江小满！就是最大的危险！&rdo;祝子安回头，直直地指着姜葵。她一把握住了那根手指，手腕发力，挑眉道：&ldo;蒲柳先生，今日的账我还没和你算清楚呢。&rdo;修长冰凉的手指在她的掌心里颤抖起来，对面的人喉结轻轻动了一下。&ldo;罢了，本小姐今天累坏了。&rdo;她松了手，干干脆脆地仰躺在马车里，双手枕在脑后，懒懒地闭上眼睛，&ldo;改日再跟你算帐。&rdo;&ldo;搭个便车，到将军府了喊我。&rdo;马车很宽敞，足够她舒适地躺下，柔软的绸缎蹭着她的脸。蒲柳先生果真是讲究，她慢慢地想着，睡着了。她这一日实在是累坏了。一早上先是被十八台大舆车送来的聘礼吓了一跳，然后又在皇宫园林里被人推落水，晚上还要出来背着人夜跑。她一阖眼便睡过去了，梦里黑黑甜甜，只有一缕淡淡的梅花香绕在鼻尖。仿佛只是刚阖眼，就有人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把她叫醒了。拍着她的那双手肌肤冰凉，却意外地令人舒服。&ldo;轧轧&rdo;的车轱辘声止住了，青幔的马车停在路边。怀抱长枪的少女鬼鬼祟祟地跳了下来。她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了一圈，三步并作两步跃上了一座后墙，就着高大的古槐木翻了进去。车帘掀起一角，车里的人摘了面具，朝窗外望出去。看见她那偷偷摸摸的姿态，他垂眸低低地笑了一下。许久，等到挂在高阁上的一盏鎏金小灯终于熄灭了，马车再次前进，沿着幽静无人的小路向北去了。子夜里寒气浓重。车里的人突然全身颤抖，紧紧闭上眼睛，慢慢倚靠在车厢壁上。他的脸色苍白，唇上渐渐失去血色，微卷的睫羽垂落下去，轻轻颤动着。&ldo;殿下，药按时吃了吗？&rdo;赶车的人低声说。&ldo;吃药……吃药有什么用呢？&rdo;片刻的安静过后，车里的人虚弱地笑了笑，&ldo;反正是一副活不过弱冠之年的将死之躯罢了。&rdo;夜风寂寂，满街桑槐叶窸窣作响，恍若一声轻叹。车轱辘连绵不断地响在青石砖的无人长街上，沉闷的节奏哄得人犯困。车里的人支起手肘，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月色从一角帘缝外透进来，落在他的眉间，淌出一片冷寂的清光。宫城墙外，马车停住了。&ldo;殿下。&rdo;赶车的人低低唤了一声。&ldo;到了么？&rdo;车里的人倦倦地抬起眼睑。他怔了一瞬，逐渐意识到周围的气氛微妙地变了。忽然一阵夜风吹过，车前的白玉饰叮当作响。他掀开面前的车帘，看见前方高大的夹城门下，静静驻立着一个人。那是个中年人，身材高大，眉目坚毅，背一柄宽厚的重剑。风吹起他一身汰洗旧了的苍青色战袍，猎猎如鹰羽。赶车的人翻身落地，为车里的人拉开门帘，随即沉默地侍立在一侧。车里的人起身整理衣袍，而后缓缓下了车。他抬起头，深深行礼：&ldo;老师。&rdo;少顷，他又轻声说：&ldo;学生知错。&rdo;&ldo;太子殿下可知道何处错了？&rdo;中年人大步流星地走来，声音沉而有力。此人是太子太师，凌聃，字伯阳。他在三年前离京赴任，拜淮州刺史，今日回了长安，便来找他的学生谢无恙……于是撞见了这位太子殿下在江湖上鬼混。谢无恙默默低头：&ldo;学生……不学无术，混迹江湖，游荡市肆，夜不归宿……&rdo;他一开口就是连串的错处，低着头不敢看老师。在对方责罚之前先狠狠自我批评，这一招往往相当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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