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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7章（第1页）

高强一怔。嘴巴张了张，却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他当然想过，而且想过不止一次，可是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出，到底萧干是为了什么要造他的反？他可不认为这是出于对辽国的耿耿忠心，或是和耶律大石的兄弟义气，此人后来投靠金国。引路攻克上京，已然证明了并非这类狗血地理由。

然而若将萧干当时的处境分析一下，却又无论如何找不出其反戈地好处来，其时辽国兵微将寡，土崩瓦解，燕云就算能保得一时，也终究不能和大宋相抗，萧干只是在作一件毫无意义地事而已！每次想到这里。高强的思维就进入了死胡同，然后就是心头火起，想想这厮宁可自己没好处也要和我作对，这件毫无意义毫不乐活地事却差点要了自己地命，何等可恶。如何能忍！

这么着，高强便一直都没有想清楚萧干的心理，或者严格些说，他也根本没有认真冷静地去探究此事，无论是谁。在吃了这样大亏之后。如果还能很通情达理地去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这样地人几乎可以称为圣人了----高强是衙内。不是圣人，所以他不能。

他闷闷地吐出一句：&ldo;我不知，莫非元则知晓？&rdo;

本是反唇相讥的一句话，不料陈规却打蛇随棍上，叹一声：&ldo;正是，我参议司详论此事之后，已有定论，当日相公与萧干密约之时，便当知其必然作反，所以不察者，乃相公之过也！&rdo;说话时竟是一副理所当然。

高强一股火往上撞，眼睛立时瞪了起来：&ldo;元则此话怎讲？莫非说我咎由自取么？&rdo;

陈规与之对视，丝毫不让地道：&ldo;不错！当日相公与萧干面会，其人便明言有自立之心，相公若以此为基，推究其人，不难知其进退取舍，皆不离此目的，即可知当日我军进兵燕京之际，此人必与我军为敌之故。&rdo;

&ldo;你说，你说！&rdo;高强瞪着眼睛，喘着大气，就差拍桌子了。

&ldo;相公，那萧干有心自立，敢问相公若一战而下燕云，他不战而走，名声扫地，辽国必不能相容，塞外之大，何处又能立国？若是径降我军，则只能为将，终身无法自立，如此算来，当日他战与不战，皆只有远走女真一途可行。如与我军一战，纵使不敌，其名已显，大利其日后塞外立国；倘若得胜，虽未必能扶大厦之将倾，却足以使其取代弱辽而集人望，何乐而不为？相公，你道那萧干当此境地，会不与我军为敌么？&rdo;

陈规侃侃而谈，高强却呆若木鸡，一句句话在自己耳边回荡，嘴巴里尽是苦涩之意：&ldo;如此说来，当日卢沟河畔之险境，还真是我自找的？早该料到萧干会出这么一手，我却大意不加提防，总想着辽国将忘，没有多少人会和他一起死，却没想到这厮野心之大，根本就没打算苟且图存！卢沟河边死伤数千大宋将士，却是我高强一人之过……&rdo;

谜底一旦解开，高强顿时心如刀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闷闷地坐在那里，也听不清陈规又在说些什么，直到忽然听见&ldo;彭&rdo;的一声大响，他方才惊醒过来，只见陈规满面怒容，手掌拍在桌子上，喝道：&ldo;相公，你身负国家气运，十余万大军生死存亡，皆在你一身，岂可沉迷往事，颓唐至此？古人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rdo;&ldo;改？怎么改！血也流了，人也死了！&rdo;高强回想当日，那些逆着大风、眼睛都睁不开的将士，手拉着手立在风中，迎击乘风杀来地敌兵的情景，那可都是他从独龙岗、梁山泊、大名府一路亲手带出来的兵啊！尽管这些忠诚的将士为国尽忠蹈死无悔，可是身为他们的主帅，自己难道不该负上最大的责任吗？

他双手蒙上脸，迟迟不愿抬起头来。见惯了战场厮杀，鲜血和生命的消逝，高强本以为自己已经明白了&ldo;慈不掌兵&rdo;的真谛，然而此刻，失职地自责却深深地咬噬着他的心，令他无法面对自己的良知，与及肩上沉重的责任。十几万大军的统帅！有多少少年无比向往这个位子，向往着封狼居胥，扬威域外，高强少年得志，也曾为此沉迷，意气风发，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理解到，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这句话到底有多么沉重……

帐中沉默良久，才听见陈规低沉着声音道：&ldo;相公，往者已矣，倘若能以往事为师，料今日之敌，则我军十万虎贲幸甚，国家幸甚。相公，为国家计，请忘己身。&rdo;

&ldo;……元则，你说地是。&rdo;高强缓缓地将自己的脸从手中拔了出来，眼睛虽然红了，嘴角却绷的紧紧：&ldo;回返中原之后，我当在燕京悯忠寺大作一场法事，以超度平燕阵亡将士，并以自己家财厚恤其家，再上表官家，罪己当日之过。然而此时此刻，我却没有一味自责的空闲，十万大军远征异域，生死端在我一念之间！元则，请讲，我今日如何能信萧干？&rdo;

第七十三章

陈规望着眼前的高强，人分明还是那个人，但此时的高强看起来目光深邃，浑无半分跳脱之色，当日意气风发的五陵年少，经历了如许的历练磨折，终于渐渐长成国家大器！忆起当日白身相逢的情景，相伴着高强这一路走来，陈规虽然经历了开州守城那样的修罗场，心中还是不自禁地有些唏嘘，这天地啊，当真是将众生万物皆视若刍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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