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达赶紧下马,直奔马车边,抱拳一揖:&ldo;臣锦衣卫指挥使门达,参见殿下。&rdo;
空气中静了两息,车中响起一声冷笑:&ldo;呵。&rdo;接着又顿了顿,才有话音传出来,&ldo;门大人,你锦衣卫好威风啊。&rdo;
太子还不满十六岁,声音里犹含三分稚嫩。但门达心里有数,这位太子殿下不记事时便已立为太子,贵重已极;经土木之变,被景泰帝废过,待得今上回京复辟又重新成了太子,不长的人生里已经过几番起落,比同龄人要沉稳睿智许多,不是个好哄的角色。
门达只得小心翼翼地回话:&ldo;近来京中闹了些事,颇不太平,锦衣卫不得不严加巡查,是以……&rdo;
&ldo;孤不管你们在查什么事。孤只想问问,孤这个东宫太子你们还认不认?&rdo;这话平静得几乎寻不到情绪,下一句却转而狠厉,&ldo;若你们还念着景泰帝的好,孤可以送你们去见怀献太子。&rdo;
景泰帝是今上的弟弟,怀献太子是景泰帝的儿子。昔年废这位太子,就是为了立怀献太子。
可怀献太子早已夭折,死了十几年了。
门达冒着虚汗跪下:&ldo;殿下恕罪!臣、臣感念今上皇恩,绝无二心。今日之事是臣御下不严,臣……&rdo;
车里却突然笑了起来。
那笑音清朗又寒冷,笑了一阵又戛然而止:&ldo;行了,孤说笑而已,门大人的忠心,孤很清楚。&rdo;
门达忐忑不敢出声,太子似乎本也没想让他应话,又笑了一笑,就续道:&ldo;掌管此处城门守卫的锦衣卫,给我砍了。门大人请回吧。&rdo;
门达一惊:&ldo;殿……&rdo;旁边的手下一碰他的胳膊,及时制止了他求情的话。
门达恍然回神,终究没把话说出来。咬着牙关一揖,躬身道:&ldo;臣领旨,恭送殿下。&rdo;
马车缓缓驶离,消失在隐约转亮的夜色中,马蹄声在门达心头敲出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好险。
他心下懊恼,因为派来各道城门掌管守卫的百户都是自己的亲信。可太子盛怒发话,他也不敢作祟抗旨,只得依言叫人把那百户押过来给砍了。
片刻后,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被呈到门达跟前,过了不久又送至了东宫。
太子是天明后回的宫,听闻门达把那手下的项上人头送了来,只笑了一声:&ldo;挂到永定门上去。&rdo;
丽春院内,奚月等几人在竹摇的小楼中越等越觉得心里发毛。
那日奚月和那年轻公子长谈,那公子应下了帮他们出京的事,之后便杳无音信。
几人难免觉得,似是被他诓了。
可细想来也没道理,他若不想应,不应便是。京城这么大,他们也没地儿找他,他何苦诓他们?
几人都在翻来覆去地想这件事,却是越想心里越不安生。最终,连最沉得住气的奚月都有点坐不住了,找到竹摇问:&ldo;你真不知道他是谁?&rdo;
竹摇顿时美眸圆瞪:&ldo;我骗过你吗?&rdo;
&ldo;……我不是那个意思。&rdo;奚月干笑,&ldo;我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想儿有关于他的情况?官职?姓什么叫什么?你跟他打了一年多交道,总该聊起过一点儿吧?&rdo;
她当时都至少让她知道了自己叫奚风,是锦衣卫的镇抚使啊。
竹摇坐在桌边轻打了个哈欠,就伏到了桌上,身姿看上去千娇百媚:&ldo;我真不知道。他每次就是过来跟我打听锦衣卫的事、打听你的事,其他一概不说。我们这行的规矩你知道,恩客不乐意说的,我们自然就识趣地不问了。反正他瞧着品行端正出手又豪阔‐‐每每只听故事却一出手就都是金锞子,瞧不见银子,我干嘛要惹他不高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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