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东宫,它的女主人,皇太子妃吕秋,这几日,一直无法入睡。
绿绮这个眼中钉,倒是拔除了。但是,皇太子身边如今这个,竟更加叫吕秋碍眼!
无论是书房,还是寝殿,皇太子只叫挽云随侍身旁,日日形影不离。好在挽云至今未曾侍寝,自从绿绮被她强要来了洗春宫,皇太子每夜只独睡,吕秋已非常吃味,如今终于要变本加厉,日夜厮守了吗?
她岂能坐以待毙。
绿绮说出皇太子的这个秘密,反而是死定了,她说出来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不过是想叫皇太子妃寝食难安。吕秋深知这一点。
那日小黑屋内的绿绮,当绿绮说出皇太子的秘密,吕秋的心,这几天就一直在冰窖里待着。
“其实,皇太子殿下最喜欢的丫鬟,不是我,是挽云。皇太子殿下对她,才是真的喜欢,我能感受得到。”
绿绮的这句话,像一把钝极了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吕秋的心,日夜不休。
梦非凡竟然对挽云珍重到如此地步,表面上宠信绿绮,都是为了骗她这个皇太子妃的,都是为了保护花如尘!
在她让碧桃顺着这条线索查探真想之后,她的心彻底凉了,凉透了,冰凉。
吕秋从未见过梦非凡,对哪个女人如此用心,处心积虑又费尽筹谋。
“你是昊瞻大陆高高在上的皇太子妃,我只是个东宫的贱婢。你叫我今天死,我活不到明天。不过,我也可以叫你生不如死!怎么样,生不如死的滋味,不好受吧?哈哈……”那日,绿绮狂笑道。
吕秋很害怕,怕到寝食难安,怕到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身份、低位、荣耀,都无法叫她获得安全感。
她心中有刺,无法心安。
吕秋将满头宝钗珠玉的皇太子妃王冠,掷于地上,披头散发,神态如痴似狂,“好一个梦非凡,你如此对我,莫怪我将来……”
这日一大早,吕秋矫情地跑来皇太子寝殿。
她哭着鼻子娇嗔道:“殿下,挽云呢?听说她昨晚侍寝了!秋儿正要请示殿下,是否给她个名分,好叫她安心地伺候好殿下。”
梦非凡支支吾吾:“她还没睡醒……”
吕秋醋意上头,脸色倏的一下难看非常,似是心里委屈极了。
吕秋心中对挽云恨极。这个贱婢不赶紧出来给她参拜听训,竟还在皇太子床上贪睡。如今日上三竿,定是昨夜使劲浑身懈数媚惑皇太子,折腾许久。皇太子妃脸色越来越白,梦非凡赶紧安慰一番,“无需给她名分!”
“她一个野地里捡来的奴婢,还要什么名分?左右不过端茶倒水,本太子一时兴起,图个新鲜,拿她暖被窝儿用,爱妃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统御六宫的,莫要往心里去。”一番话说得吕秋十分受用。
殿下说得没错!吕秋心想,她和挽云本就是云泥之别,她的父亲是探花郎出身,国朝宰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的母亲是大将军嫡女,一品夫人,她的夫君是皇太子殿下,她是国朝独一无二的皇太子妃。若是再和那洗脚暖床的贱婢争风吃醋,传出去岂不大大地堕了身份。
吕秋暗自后悔上一次心慈手软又顾虑重重,若神不知鬼不觉直接将那贱婢弄死,看来皇太子殿下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现如今众人皆知挽云已经侍寝,是皇太子殿下的女人,虽然无名无份,但是身份自与以前大不同,即使名义上还是个贱婢,想必如今整个昊瞻大陆已无人敢动她了。
若挽云是皇太子正式纳的姬妾,吕秋还可与她过上几招,如今挽云只是个贱婢,还是个不能打不能骂、无法随意处置的贱婢,当真是无计可施。吕秋只能暂时压住对挽云恨之入骨的杀心,虽然皇太子对她山盟海誓、温柔如故,但是她恨极了皇太子对挽云那种有意无意的在乎。
她本能地感觉到皇太子面上对挽云的冷淡都是假的,都是做给她这个皇太子妃看的,但是,皇太子的柔情蜜意又让她不确定这种想法。但是,她怎么也不会相信,皇太子竟会真的无视她,却对那样一个贱婢动了心。吕秋思来想去,不管是真是假,她都要想尽办法把挽云这根肉中刺除掉才安心,才会睡得踏实。
吕秋走后,梦非凡似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他转回旁边寝殿一看,花如尘已经醒了,披散着及腰长发,赤着双足,只穿一层薄薄的睡衫,正在窗边吹秋风。
“睡醒了?”梦非凡问。
“挽云早醒了。皇太子妃娘娘进门的时候,就醒了。”
花如尘兀自窗边吹着凉风,既不行礼,也不自称奴婢。
梦非凡见状已经会意,他的侍婢挽云这是生气了。挽云每次生气的时候,都会这样,一副随时撂挑子不干的样子。想来是刚才他和皇太子妃的对话,都被她听了去了。难道,这个傻丫头当真了?!梦非凡见挽云这一副在乎和使性子的模样,心中暗暗只觉好笑。
花如尘早就听绿绮说过,奴婢同牛马、田宅、器物一样,都是主人的财产,主人可以任意役使、打骂、玩狎,甚至赠送和买卖。讨好主人是奴婢的本分。
如果被主子看上纳为小妾,定跑不了主人夫人的时时践踏的,要抛弃所有的尊严,忍受一切责骂和屈辱,但那便是好几世修来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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