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一天亮时,没人比奥代德更高兴了。这天天气阴沉潮湿,米勒对他家的狗发了最后一顿火,便摔门而去,走到大街上。奥代德透过漆黑的车窗看着他,脸上一副嫌恶的表情。他把无线电放到嘴边,向待在旅馆房间的加百列汇报情况:&ldo;罗密欧好像要去画廊,接下来的任务交给你了。&rdo;
话音刚落,那只该死的狗又开始叫个不停,先是隔几秒钟叫一下,像是狙击手在开枪,不一会儿就变成狂吠,像是火力全开的迫击炮。奥代德赶紧摘下耳机,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用手枕着头。
16
巴黎
英国男子和加百列&iddot;艾隆一样,也从法国蔚蓝海岸地区来到了巴黎,只不过他得先坐卡尔维-尼斯的夜班渡轮从科西嘉岛赶到欧洲大陆。巧的是,他也在尼斯租了辆车,只不过租车的地点不在机场,而是在离海边几个街区的雨果大道。由于租来的那辆福特嘉年华右转起来非常吃力,所以这次开车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距巴黎还有一个小时车程的时候,他把车停在路边的咖啡馆和加油站前,进了男厕所。在厕所里,他将身上的棉裤和羊毛衣脱下来,换成了一套笔挺的黑西装,然后运用舞台化装术将沙石色的头发染成了银白色,最后给自己戴上了一对玫瑰色的假睫毛。化完装后,连他都认不出镜中的自己了。他从包里拿出一本加拿大护照,看了看上面的照片。姓名栏上写着克劳德&iddot;德弗罗,有效期限为两年。他把护照放进上衣口袋里,向停在外边的车子走去。
等他到达巴黎市郊时天色已晚。暮霭沉沉,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他开着车向第五区驶去。到了第五区,他在圣雅克路的一家小旅馆开了房。他在房里一直待到入夜,小睡了一会儿,然后下楼走进大厅。他把房间钥匙留在了前台,顺便拿了一堆旅游地图和小册子。他不好意思地对前台服务员笑了笑:&ldo;这是我第一次来巴黎。&rdo;
外面雨下大了。英国男子把地图和小册子扔进垃圾箱,沿着第七区大雨滂沱的街道朝塞纳河走去。晚上九点,他到达奥尔良码头,在一棵法国梧桐下等帕斯卡&iddot;德伯雷,顺便避雨。雨水顺着树梢滴滴答答掉落下来。
一艘驳船在他面前缓缓驶过,驾驶室和舱室里闪着温暖的灯光。码头下游不远处坐着三名男子,他们在昏暗的路灯下一边垂钓,一边共享一壶酒。英国男子卷起袖子,看了看手腕上的夜光表,时间刚过凌晨。德伯雷这家伙到底跑哪儿去了?雨势又大了起来,雨滴打在石墩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英国男子摸了摸头发,银白色的染料已经开始褪色了。
过了五分钟,他听到码头上传来脚步声。他回过头去,看见一名男子朝他走来。这名男子脚上穿着涤纶裤和廉价的靴子,身上穿着齐腰的皮夹克,皮夹克在雨水中闪着光泽。他走到英国男子身边,伸出了手。这只手缺了无名指和小指。
&ldo;大雨天的,你可真是选了个交易的好地方啊,帕斯卡。你怎么这么晚才来?&rdo;
&ldo;我可不是为了看风景才选这里的,伙计。&rdo;德伯雷说着南方口音的方言,他用剩下的两个手指指了指下游那三个喝酒的人,&ldo;看到那几个人了吗?他们是我的人。还有之前经过的那艘驳船,也是我派出来的。我们得确定你有没有被人跟踪。&rdo;德伯雷说着,把手插到了口袋里。英国男子上下打量着他。
&ldo;货呢?&rdo;
&ldo;在仓库里。&rdo;
&ldo;你应该把它带来的。&rdo;
&ldo;巴黎警方整晚都在突击检查,因为阿拉伯恐怖集团发出了炸弹威胁。我估计是阿尔及利亚人干的好事。总之,现在把货带在身上不安全。&rdo;
英国男子在来的路上没有看到警察设立的任何关卡。&ldo;如果全城都在突击检查,那我该怎么把货带回去?&rdo;
&ldo;那是你的问题了,哥们儿。&rdo;
&ldo;仓库在哪儿?&rdo;
&ldo;在船坞那边,得往下游走几英里。&rdo;说着,他看了看拉丁区的方向,&ldo;我开了车过来。&rdo;
英国男子不喜欢计划生变,但他别无选择,只得点了点头,跟着德伯雷上了石阶,穿过圣路易桥。巍峨壮丽的巴黎圣母院灯火通明,泛光灯炽烈的光芒透过窗棂,把夜幕照得通亮。德伯雷借着灯光看了看英国男子的头发,他嘴角一撇,深表不屑,一副典型的高卢人的表情:&ldo;你样子真怪,但我不得不说,这样化装还挺有效的,我差点没认出来是你。&rdo;
&ldo;就是要这个效果。&rdo;
&ldo;这身衣服也不错,很时尚。你穿成这样得小心点,要不然很容易让人误会的。&rdo;
&ldo;你那该死的车到底在哪里?&rdo;
&ldo;别着急,哥们儿。&rdo;
到了蒙特贝罗码头,英国男子终于看到了德伯雷所说的车子。它还没熄火,一个彪形大汉坐在驾驶座上吸着烟。德伯雷说:&ldo;你坐前面吧,坐前面舒服些。&rdo;
&ldo;其实我想坐后面,你要是再让我坐前面,我敢肯定你在跟我耍花招。你要是胆敢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帕斯卡。&rdo;
&ldo;好了好了,你想坐后面就坐后面吧,我只是想礼貌点,拜托!&rdo;
车子开了二十分钟,雨刮器不停地在窗前摆动,车里开着暖气。随着灯火通明的市中心渐渐远去,英国男子一行人来到了黑灯瞎火的工业区,这里的街道沐浴在昏黄的钠灯光中。德伯雷跟着收音机唱着美国歌曲。英国男子深感头痛,他放下了车窗,任凭风雨交加的空气吹打着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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