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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事不宜迟，顺水推舟，夏后启毅然&ldo;闯红灯&rdo;。

结果怎么样呢？他成了&ldo;元后&rdo;。其他那些，则叫&ldo;群后&rdo;。当然，他们原本就叫&ldo;后&rdo;，比如后夔、后稷、后羿。但，名称没改，性质变了。过去是部落酋长，现在是国家元首。这就像古代印度，部落首领叫&ldo;罗惹&rdo;，邦国君主也叫&ldo;罗惹&rdo;。正所谓&ldo;蔺相如，司马相如，名相如，实不相如&rdo;。

当然，这时的国家还不成熟，只是雏形，因此只能叫&ldo;部落国家&rdo;。这样的政治实体也一定很多，它们被称为&ldo;诸夏&rdo;。诸，意思是&ldo;众多&rdo;。诸多的部落国家都叫夏，并非成了夏的&ldo;王臣&rdo;，只意味着仿效和承认。

诸夏，是&ldo;文化的认同&rdo;。

不认同的，则叫&ldo;诸狄&rdo;和&ldo;诸羌&rdo;。

也有不服的。

不服的部落叫&ldo;有扈&rdo;，地盘在今天的陕西户县，跟夏启原本一家子，都姓姒（读如四）。他们的唱反调，是反对夏启，还是反对世袭，不清楚，也许兼而有之。反正，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必须用拳头教训。于是夏启毫不犹豫地率兵讨伐，并且下令说：奋勇当先的&ldo;赏于祖&rdo;，临阵脱逃的&ldo;戮于社&rdo;。

文化密码，就在这道命令里。

夏启所谓&ldo;祖&rdo;和&ldo;社&rdo;，指的都是牌位。祖是祖宗的牌位，叫&ldo;神主&rdo;；社是社神的牌位，叫&ldo;社主&rdo;。社神就是土地神，也就是&ldo;皇天后土&rdo;中的&ldo;后土&rdo;。古代行军打仗，如果是元首&ldo;御驾亲征&rdo;，就要用专车装载这两种牌位随行，以便用神祇和祖宗的名义进行赏罚。夏启的车上有祖，说明他们已经有了祖宗崇拜，甚至早就有了。早到什么时候？尧舜。因为尧舜都没有图腾。没有图腾，崇拜什么呢？也只能是祖宗。

祖宗崇拜跟世袭制度，是相辅相成互为表里的。它甚至就是世袭制度的文化准备、思想准备和舆论准备。因为一旦确立了祖宗的地位，领导人的选举和禅让就不再可能。想想也知道，天底下哪有&ldo;选爸爸&rdo;和&ldo;换祖宗&rdo;的？

也许，我们的故事就该这样讲下去，如果不是有了&ldo;商&rdo;。

谁代表中国

商也是一个&ldo;闯红灯&rdo;的。

闯红灯并不奇怪，因为这就是他的&ldo;历史使命&rdo;。

正如尧舜禹是&ldo;三个代表&rdo;，夏商周也不是&ldo;三个王朝&rdo;。尧舜禹与夏商周，分界线是国家的诞生。尧舜禹代表之前的部落联盟，夏商周则代表之后的初级阶段：夏是糙创，商是探索，周是形成。进入西周后，国家就是国家，不再是部落。但即便是西周，也只有城市国家，没有领土国家，更谈不上&ldo;中央集权，天下一统&rdo;。因此，夏商周都不是&ldo;朝代&rdo;，而是&ldo;时代&rdo;。

时代总要终结，集权则是趋势。春秋是准备，战国是实验，秦汉是完成。之后的唐宋元明清，是调整、巩固、充实、提高。再后，鸦片战争、甲午战争、十月革命三声炮响，这个时代也终结，中国又走到了今天。

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文明和文化，夏商周也一样。

事实上，夏商周不但是三个阶段和三个时代，也是三种文化和三种文明。创造它们的，则是三个民族：夏族、商族、周族。当然，他们起先都不是民族，充其量是&ldo;部族&rdo;。这三个部族，应该大体上同时起源。司马迁说，夏的始祖禹，商的始祖契（读如谢），周的始祖弃，都是尧舜联盟的&ldo;内阁成员&rdo;。这个说法，并非一点影子都没有。张光直说，夏商周三代相继又三国并存，则完全可能是事实。

奇怪！并存的三家，怎么会是&ldo;三代&rdo;？

关键在于&ldo;谁代表中国&rdo;。

什么叫&ldo;中国&rdo;？古人所谓&ldo;中国&rdo;，首先不是政治概念，而是文化概念，意思是&ldo;世界文化中心&rdo;。这个中心的地理条件是要在中原，因为这是古人心目中的&ldo;天下之中&rdo;。建立在这个地方的城市，就叫&ldo;中国&rdo;。

当然，所谓&ldo;中原&rdo;，有一个较大范围；&ldo;中国&rdo;所在，也有弹性。比如夏启都安邑，在山西；夏桀都洛阳，在河南；商汤都亳（读如博），在山东；盘庚迁殷，又在河南。他们都是多次迁都的，所以商又叫&ldo;殷&rdo;或&ldo;殷商&rdo;。周的都城则有两个，一个叫&ldo;宗周&rdo;（长安），在陕西；一个叫&ldo;成周&rdo;（洛阳），在河南。反正，夏商周的都城在哪里，哪里就是&ldo;天下之中&rdo;，就是&ldo;中国&rdo;。

问题是，凭什么归他们说了算？

因为综合国力最强。

文化从来就是&ldo;趋炎附势&rdo;的。谁是江湖老大，大家就跟谁学。何况综合国力最强的，往往文化水平也最高，至少当时是这样。何况夏商周，也会有意识地推行，体面的说法叫&ldo;以文明去教化&rdo;，简称&ldo;文化&rdo;，是动词。为此，他们甚至不惜动用武力，先&ldo;武化&rdo;，再&ldo;文化&rdo;。刘向的《说苑？指武篇》讲得很清楚，&ldo;文化不改，然后加诛&rdo;。也就是说，我好心好意用文明去教化你，你还死不改悔，那就看刀！

文化，就是&ldo;和平演变&rdo;。

和平演变的背后，则是武力的征服。所以，商周都要发动战争。但，只征服，不消灭。商人的做法，是先驱逐，后同化；周人的做法，则是先安顿，再同化。总之，所谓&ldo;三代&rdo;，其实是夏商周先后取得了文化的主导权，在历史舞台上唱主角。原因，则因为&ldo;后来居上&rdo;，这才&ldo;轮流坐庄&rdo;。

显然，所谓&ldo;中央之国&rdo;，其实就是个&ldo;t型台&rdo;。夏商周，都要粉墨登场走猫步，担任中华文明的模特儿，给周边民族做榜样。

不同的，是风格。

甲骨文与青铜器

殷商文明，诡异而绚烂。

诡异绚烂的殷商文明，青铜铸就，甲骨绘成。

的确，正如罗马最宝贵的遗产是基督教和罗马法，殷商最伟大的发明是青铜器和甲骨文。尤其是甲骨文，它就是现代汉字的直系祖先。也许，我们已经无法知道它们的读音，但能够知道它们的意思，因为不是拼音文字。而且，正因为不是拼音文字，当时那些说着不同方言的部落或部落国家，才有可能迅速地接受殷商文明，中华文明也才能延续三千多年不中断。[3]

汉字，确实是一种神奇的符号。

神奇也不奇怪，因为它原本就是&ldo;通神&rdo;的。通神在古代，是一件大事。沟通的对象有两个，神祇和祖宗；方式则有两种，占卜和祭祀。占卜用龟甲兽骨，这就有了&ldo;甲骨文&rdo;。祭祀用青铜礼器，这就有了&ldo;钟鼎文&rdo;。后来还有刻在石头上的，则叫&ldo;石鼓文&rdo;。但无论甲骨、钟鼎、石鼓，都通灵，既通神灵，又通心灵，是我们民族的&ldo;通灵宝玉&rdo;。

难怪古人说，汉字发明出来时，天上要下小米，鬼要在晚上哭个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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