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被剜了铜钱大的一块肉,她怕我记恨寻仇,说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老天,那么大一块,当初得多疼!”晁灵云气得直咬牙,不忿的声音高高扬起,“太皇太后实在是欺人太甚,我不相信这歪门邪道的药引是太医的方子,一定是她为了折磨母亲胡编乱造的。”“我也是这么想。”李怡冷冷道,眼底寒光闪动,“我这两天就去设法打听,不管是谁出的主意,我一定要让那人血债血偿。”晁灵云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除了满腔义愤,心中忽然又有些惴惴不安。她想起今夜天子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在李怡眼中,自己只是一条侥幸从法网下逃生的小鱼,授职出阁这等大事,是天子绝对不应该与她聊起的话题。如果此刻将消息说出来,自己势必就要给李怡一个解释,他若是知道了维州这一层渊源,凭他的聪明才智,自己与李大人的关系一定很快就会被他推敲出来。到那时,大人与颍王的同盟,她要不要说出来?如果大人得知了自己倒戈,他与颍王会如何处置自己?她有那么多把柄在他们手里,无论将哪一条报官或者透露给仇家,都能让她今后永无宁日。更何况……晁灵云深深看了李怡一眼,心中阴霾渐生——自从她在诏狱中走过一遭,无论他如何赌咒发誓,道歉弥补,诏狱里那种暗无天日,无限贴近死亡的恐惧依旧会化作噩梦,隔三岔五地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在午夜如黑暗的潮水般侵袭、湮没她。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只要经历过一次,就永远无法淡忘。她再爱他,表面上的圆满依旧藏着一道脆弱的暗伤,让她下意识地害怕——怕他的温情终究难敌权势纷争,怕自以为是他掌中珍贵的明珠,下一瞬就变回了一枚灰溜溜的棋子。所以还是先不告诉他吧,反正君无戏言,圣上都说了诏书很快就会下达,凭马将军畅通的人脉,李怡这两天一定会得到消息。两日后的傍晚,当预示着宵禁的暮鼓响起时,李怡从崇仁坊的韦家酒楼走出来,跨上五花马,与王宗实并辔而行。“是郑注。”他目视前方,平静地回答王宗实目光中的疑问。“这卑鄙的家伙,竟然编出如此伤天害理的药引。”王宗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人一贯到处钻营,没想到他的马屁都拍到太皇太后那里去了,只怕过阵子他连圣上都敢接近。”李怡听了他愤怒的嚷嚷,却是只字不言,一径沉默着策马飞驰。二人一前一后,向着十六王宅的方向驰骋。李怡琥珀色的眸子盯紧前方,在快到安兴坊东南角时拉动缰绳,驾驭着胯下骏马刚向左拐过一个弯,忽然视野中窜入一道迅疾如电的虚影,一支泛着寒光的弩箭,划破暮色向他袭来。光王宅中,正与绛真密谈的晁灵云无端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捂住心口,皱紧了眉头。“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绛真察觉到她的异样,不由紧张地问。“我没事,就是刚才心猛地跳了一下,有些慌,”晁灵云不好意思地解释,小声抱怨,“生个孩子还真是不容易……”“我听说孕妇快生的时候,都会这样时不时难受一下,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就好了。”绛真安慰了一句,又言归正传,问晁灵云,“光王出阁的事,真的只是圣上的意思?”“千真万确,圣上说,亲王出阁的诏令推行不力,光王年龄辈分都合适,想从他先开始授职。”晁灵云说罢,特意对她强调,“这是圣上在千秋宴那天亲口对我说的话。”“若真是如此,此事倒是颍王想岔了。”绛真蹙眉沉吟。晁灵云试探着问:“颍王他是不是有什么打算?”绛真目光微动,还没来得及回答,二人的交谈便被闯入房中的侍儿打断:“娘子,大事不好!”“出什么事了?”晁灵云见侍儿脸色惨白,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不由紧张地站了起来。“光,光王遇刺。”侍儿颤声回答,泪珠瞬间爬满脸颊。晁灵云一下子愣住,只觉得四周的声色光影瞬间一空,直到腹部传来的绞痛将她的神智唤回,她才看清楚绛真惊慌失措的脸。“灵云,你先别慌。”绛真搂住晁灵云摇摇欲坠的身体,被她雪亮的眼神盯得心底一阵发虚,顾不得还有侍儿在场,含糊暗指,“这不是他的意思,真的。”晁灵云压根不理会她说什么,拼命挣开她的双手,捂着肚子跌坐在地上:“十三郎,十三郎,他在哪里……”分娩光王遇刺身受重伤,前来急救的太医一直忙到傍晚时分,结果刚跨出房门就被晁灵云堵住,急得他也顾不得礼数,擦着汗道:“下官全力救治光王,绝不敢有一丝懈怠,请娘子放心。娘子如今快要临盆,还请保重玉体。”“他的伤势如何,人可清醒?”晁灵云对太医的话置若罔闻,执拗地追问。“下官已将弩箭取出,创口也已经清理包扎好了。只是光王失血过多,目前还在昏迷,”太医话音未落,晁灵云的脸色立刻一片煞白,吓得他赶紧又说,“娘子也不必太过担心,光王毕竟年轻,身体底子也好,只要身体不发热,伤势应该很快就会好转。”一直陪在晁灵云身边的绛真也帮着劝:“太医已经尽力,你守在门外干着急也没用,不如先回房好好休息,也免得光王伤还没好,你这里又添乱。”晁灵云目光一转,蒙着泪的双眼紧紧盯住绛真,让她心底一慌。“走,我先扶你回房。”绛真怕她失去理智说出不该说的话来,扶着她胳膊的手暗中添了点力气,低声提醒,“我们回房再说。”晁灵云猛一下挣开了她的手,托着肚子往房中走:“我要去看看他。”从接到李怡遇刺的消息开始,她的肚子就开始疼,到了现在疼痛已是一阵紧过一阵,肚皮表面也绷得像石头一样硬。她生怕被旁人知道,自己就要被撵回房中躺着,因此一直忍着不说,只用双手托着沉重的肚子,借此分担些那坠铅似的绞痛。先前太医在房中为李怡疗伤,除了晁灵云,王宗实和吴青湘也守在门外。方才王宗实早就趁着太医说话时,闪进房中看人去了,倒是吴青湘的反应比往日慢了一拍,看见晁灵云进房才跟着迈开步子,虽然与旁人一样沉着脸,却频频走神有些反常。晁灵云步履不稳地走进卧房,看见床榻上不省人事的李怡,泪水更是抑制不住地涌出眼眶,哽咽着唤了一声:“十三郎……”她盼着自己这一声能唤醒李怡,然而躺在她面前的人脸色灰白,双目紧闭,再也不能如往日一样笑着给她回应。“十三郎,你千万不能有事,”她握住李怡冰凉的手,与他十指紧扣,抽泣着说,“我们的孩子就要生了,你说好要第一个抱抱他的,你不能食言……”站在一旁的王宗实听见她的话,顿时无法自持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道:“是小人无能,没能为殿下挡住那一箭,小人没脸活着,小人该死!”晁灵云听到他的哭诉,一股怒意瞬间从心底窜起,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她收住眼泪,冷冷问一直在房中打下手的侍儿:“从光王身上取下来的那支箭,在哪里?”侍儿立刻取来托盘,呈给晁灵云过目。看着盘中与前次遇刺时一模一样的弩箭,晁灵云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抓起血迹斑斑的箭矢,“啪”一声折成两半:“卑鄙小人,我要你血债血偿!”她咬牙切齿吐出这句话的同时,肚皮又是一阵发紧,腹中胎儿用力翻腾,像拽着她的五脏六腑搅动一般,顶住了她的心口。晁灵云呼吸一顿,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不料还没等她缓过气来,她便感觉到一股热流涌出下身,瞬间浸湿了小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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